石墨問秦甦,你覺得我現在傻嗎?
秦甦不解,你哪裡傻了?
石墨說,我是酒後亂x的產物。
秦甦抱頭無聲尖叫,表情極其豐富,無縫腦補了一通婆婆的神奇操作,“是你媽故意的嗎?”她大腦首先排除了石峰搞事的可能,畢竟莫蔓菁太潑辣了,沒人能占到她便宜。
“這個我不知道,估計都默認是她故意的,但我長大後想了想,男人如果真的被灌得神誌不清,是沒可能”
石墨說到這裡,點到即止地頓住了。
秦甦了然地咬住他肩頭,內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男人喝醉,酒精加速全身血液循環,反而影響局部充血”這一知識點現在隨互聯網蓬勃,逐漸被大眾認知。
可在當年,是個十足十的冷知識。
即便是未來編劇的莫蔓菁,也不太清楚,還經常會在劇情難以進展時,寫下這種爛劇情。
二十二歲的莫蔓菁,擱現在不知道,當年真是個颯姐兒。分配通知下來,她急得六神無主。那天在卡拉ok,同學湊局拉來幾個優質學究男,其中恰好有石峰,他顯然是拉來湊局的,局促地看見個熟人,救命稻草似的飛去眼神,莫蔓菁心情很差,一杯一杯酒地灌,跟他聊上了。
說到分配單位和理想單位的差距,石峰說,家裡有人在上影廠,還挺巧的。莫蔓菁支支吾吾,她有個事兒想跟他私聊。
孤男寡女,還都不熟,喝酒壯膽兒,一壯就壯出事兒了。
當時破/身算是姑娘家的大事兒,她酒醒後找到石峰,讓他負責。
負責?太突然了。
石峰愣住了,沒及時給回應。
石峰有心儀的姑娘,思來想去提著禮物,儒生氣地往莫蔓菁宿舍樓底下一站,真誠道歉。
莫蔓菁扇他一巴掌,你跟我未來老公道歉去吧。
莫蔓菁年輕時多少激進,認定自己課業好,不服氣去湖南,做出了很多激進的舉動,又是找輔導員又是寫信,糾纏不休,人家直接明示她找找人。
石峰算是撞在她走投無路的槍口上了。
就當時的那個情景,石峰對她未來老公道歉,可能會比對她本人道歉要容易些。
圍觀群眾吃瓜全程,把石峰負她的景象以口沫散播,有石峰職工子女身份加持,不到一日,石峰和莫春嬌的名字算是綁死了。彼時莫蔓菁剛改名,傳得亂七八糟的,不少人以為石峰和電影學院兩個姓莫的搞三角戀。
那邊沒捅破窗戶紙的廖慧淚眼嚶嚶,畢業合影時話也不跟石峰說。
他在女生宿舍樓底下苦守一夜,終於等到不願與他講話的廖慧,他解釋完,廖慧很容易就信了。她說,石峰不是那種會喜歡電影學院那幫姑娘的人。
石峰雖長一副俊臉,但笨嘴笨舌。跟女孩兒說話還會紅臉,怎麼會勾搭那些女的?
疙疙瘩瘩四年都沒拉過小手的曖昧男女,在女生宿舍樓底下因著“緋聞事件”抱上了。
莫蔓菁捏著遝紙,從男生宿舍問到石峰去向,在一片嘲笑聲和看好戲的眼神裡,找了過來。
也是巧了,若非月事沒來,她也有閒情看俊男靚女抱抱,多大膽多熱烈。但,她抄手杵在了那兒,以廖慧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她。
她沒見過廖慧,對方卻顯然認出了她,石峰美人懷還沒摟暖,便被推了個踉蹌。
美人梨花帶雨地跑了。
莫蔓菁在石峰開口前,掐住他的怒意,直言月事沒來,讓他帶她去醫院。
校門口聚滿離校同學,他們招不到出租,坐了輛三蹦子。
路上她問,“你居然有相好?”她豈不是破壞了人家的好事?
石峰沉默,頭腦漿糊似的,不管她碎念什麼,蹦子搖到醫院,他一言未發。
尿檢,懷了。
天塌了。
莫蔓菁早在宿舍團團轉過了,有點兒心理準備,對石峰說,事兒她來處理,他隻要想想辦法,上影廠不是認識人嗎,把她調去上影廠,也算兩清了。
上回她來說破身的事兒,就強調過了。石峰留心,回去問過,說今年分配過了,要調可能得要明年。
莫蔓菁說,好。
他問,那孩子呢。
“關你屁事。”都有相好了還說個屁。
這事兒過了沒兩天,莫蔓菁一直在忙畢業的事兒,拍那些個現在還是小屁孩、未來可能是大導演的馬屁。
莫蔓菁參加完導演係的聚會,醉醺醺回去,看到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站在人走樓空的宿舍樓底下。
仔細一瞧,手上還提了水果
她沒見過這麼老實的“渣男”,搞大姑娘肚子居然回去跟爹媽商量去了。
石峰家裡一定是讓她留孩子。
她拒絕,說自己要去上影廠,沒有精力生孩子。
石峰媽媽說,那孩子怎麼辦?
莫蔓菁說,她會打掉的,她已經找好了私人診所了。
石峰媽拉住姑娘的手,讓她再考慮考慮,打孩子畢竟傷身體,生下來,生下來就是一家人了,他們家會幫她想辦法去上影廠。
莫蔓菁驕橫的語氣秒速轉變:“真的嗎?”
她被帶回了石墨家。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好歹不分,心裡隻有編劇夢,立誌在中國影視史上青史留名,不達目的不罷休,這種奇奇怪怪的關係一點也不追問。
石峰爸媽說,之前石峰來問,他們不知是他女朋友,現在關係不同了,肯定全心全力幫她想辦法。
莫蔓菁立馬兩眼放光。
他媽猶猶豫豫,說,就是彆喝酒了,懷孩子喝酒不好。
她忙不迭裝乖,說自己就眯了一小口。
莫蔓菁和石峰分房睡,他讀研,閒,在家和莫蔓菁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壓根兒不熟,他見她羞,沒兩天就匿到實驗室去了。
莫蔓菁懷著孕也老往外跑,說要觀察生活,一雙腿走過老街陋巷,絲毫沒有孕婦自覺。
在那個通訊不便的年代,石峰經常深夜打著電筒,在父母的敦促下出門,到處找。莫蔓菁絕對是他見過的,雙腿使用率最高的人。
有天外出采集數據,路上有人喊孕婦倒地了,他嚇得一跳,撥開人群,看清不是莫蔓菁鬆下口氣。也是,腳下的地方距離學校兩百多公裡,她再能跑也跑不了這麼遠,但他回去還是斥巨資給她買了bb機。
莫蔓菁正在寫稿,書桌上砸下來個紙盒,石峰一言不發放下就走了,也不說是什麼。
她慢吞吞打開,掏出個黑色的塑料兒,傻笑了會。她本就準備攢攢稿費,買一個呢。
石峰在門口踱步半天,再度推開門,看她拿著紙盒在笑,劃過羞赧,“以後我打這個,你記得回我,我好去接你。”
莫蔓菁工作的很不是時候,國家將取消分配的風聲甚囂塵上,有關係的早使了勁兒,石峰家後麵給她找關係,都說要等,等上頭來個準信,分配製度一改,以後也不知怎麼個政策,動起來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過了一陣,說八一製片廠缺編劇,去嗎?
莫蔓菁想也沒想,拒絕了。她沒想到,石峰家神通廣大到八一製片廠都能說上話,如此等下去,上影廠肯定有希望。
她借大肚耽擱了去湖南報道。同學都說,你以後去了會給人留下壞印象的,莫蔓菁咬牙,稱自己隻認上影廠。
石峰說湖南不好嗎?她說不好。
在莫蔓菁眼裡,上海是大城市,湖南不是。
“大城市?首都不是大城市嗎?”石峰奇怪,“你怎麼不去北京、八一製片廠,為什麼非要是上海?彆是你相好在那裡”
她心裡想的是,北京那兒天氣太乾了,而且不洋氣,嘴上說,“是啊,就是有相好,就許你有,我還不能有了?”
廖慧得知莫蔓菁母憑子貴入住石峰家,悲痛欲絕地北上去了,石峰那幾天天天往外跑,做著毫無立場的補救。
莫蔓菁揣著明白裝糊塗,懶得理他。
她也搞不清楚他們什麼關係,也沒立場鼓勵他或者勸阻他。
等人走了,學校開學了,他也老實了。
不抽煙不喝酒的男人,消化感情能力也不差,一滴淚也沒有,就是人更傻了。
每天吃飯看書睡覺,要麼就在房間倒騰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笨得像驢,愣得像樁。
九月下旬,來了消息,說年底有批名單,可以把莫蔓菁塞進去,在上影廠做編劇助手。
莫蔓菁是有點不情願的,老編劇很多都是野路子,沒怎麼讀過書,不喜歡她們學院派,不過好歹還是應了下來。分配是國家的名額,塞進去也隻能是這樣的“助手”。不過,莫蔓菁相信自己的機靈。
等石峰家裡覺得了了樁大事,總算有臉提結婚了,莫蔓菁反倒猶豫了。
雖然懷孕了,但她沒想過結婚。
她膽子天一樣大,懷孕小半年,一點沒告訴家裡。她跟石峰父母說,家裡重男輕女,考大學是她在風雪裡跪出來的錢,沒人信拍電影是正經事,將來她飛黃騰達或者沿街乞討,都是自己的事。她大學四年,隻有奶奶死,回去過一趟。
石峰家可不這麼想,心道小孩子不懂事,一找就找了過去。
不愧是一家人,當場逼良嫁人,一錘定音,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大波彩禮。不管莫蔓菁如何不在乎,未婚先孕都是敗名聲的事兒。
結婚證那張照片,莫蔓菁眼睛還腫著,蒙著霧似的,梨花帶雨惹人疼。
這後來也成了她最不願回看的影像資料之一。
結了婚,自然要睡一張床。
家裡一片囍字,喜糖堆滿屋,紅彤彤映在兩張印堂發黑的喪妣臉上。
莫蔓菁捧著大肚子,問石峰,“心在滴血是嗎?”
他在房間打轉,不知要乾些什麼,聽她這麼說,不解地問,“為什麼?”
她說,“結了婚,你就娶不了廖慧了。”二婚男人也是個便宜貨。
石峰沉默了好久,嗓子眼堵了塊石頭似的,消沉開口,“本來也沒什麼機會了,她要出國了。”
就是說本來想過的——結了婚等她生下孩子離婚,或者硬撐著不結婚,隻是人家廖慧不理他,決意要出國,所以才湊活結婚的。
莫蔓菁曲解人心很有一招,當下眉眼一橫,死了那條自欺欺人的心。
籌備酒席時,她安慰自己——好歹石峰正直、善良、優秀、英俊、家世好,除了不愛她,這樁婚事是值得的。
可原來,明明白白地知道對方不愛自己,那張不錯的臉也會可憎,那些優點與缺點也無異。
“隨你,反正我生下孩子就去上影廠了,到時候你要離婚、要出國、要去找廖慧或者找彆人,都隨便你。”
“你就這麼急著去上影廠?”生下孩子就去?
“是啊,當初勾引你,就是為了去上影廠!”
石峰個耿直理工男,沒見過這麼橫的藝術生,“那你為藝術犧牲真大!”
莫蔓菁為人生鑲金的話張口就來:“我們搞電影搞創作的,生來就要有殉道精神。”
“是為藝術還是為男人?”他冷笑地問她。
她完全忘了自己開過的玩笑,“我去了上影廠,看到帥的,也不會委屈自己的。”她不是那種委屈自己的人。
石峰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不結婚還好,為了樸素的生命互相幫持。石峰深夜打著電筒去找她,炎夏跑出去給她買冰棍,夜裡給她扇風趕蚊子,燈泡壞了給她換燈泡,幫她一趟趟跑郵局拿信拿書拿報紙,甘心情願。
可一結婚,一雙名字緊貼在一起,占有欲直線上升,這臉說翻就翻。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簡單寫完,這章和下章
然後就是娃了
廖慧是廖敏(bss媽媽)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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