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1 / 1)

鄭嘉禾忙著收拾好去小朝會,暫時沒功夫去追究琉璃等人的過失,直到散了朝回到蓬萊殿,方沉著語調,問琉璃:“昨夜什麼情況?”

琉璃低著頭,一臉愧色:“昨夜娘娘進了後殿的門,奴婢就守在外麵,然後被餘和拉到一邊,說有點事要跟奴婢說,結果……結果奴婢跟著他進了一間屋子,餘和顧左右而言其他,等了好久,把奴婢等的不耐煩了,他才說,娘娘您已經與秦王殿下出宮去了。”

琉璃覷她一眼,續道:“然後奴婢就趕緊把這件事告訴顏姐姐……後來的事您都知道了。”

鄭嘉禾沉默著沒吭聲。

倒也不能全怪琉璃不小心。她與楊昪這事兒,說到底不太能見得人,也因此,每次他們兩人會麵,下頭的人都是回避的。連她自己都沒有足夠的警覺,更何況琉璃?琉璃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受了她的影響。

鄭嘉禾道:“以後讓你守著哪裡,你就一直待著,不要亂走。”

琉璃應道:“諾。”

鄭嘉禾擺擺手讓琉璃下去,又叫了薛敬進來。薛敬是會點功夫的,她囑咐薛敬把手頭上能停的事都停了,以後隻專心隨侍她。又叫來鳳儀台的兩個女官,讓她們從宮中物色幾個比較強壯的、有身手的宮女,打算以後帶在身邊,這件事才算暫時作罷。

想了想,她又問薛敬:“昨日我去春秋殿之後,秦王什麼時候走的?”

薛敬道:“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

鄭嘉禾眉心攏起,聽起來楊昪並沒有獨自在蓬萊殿待上太久,那他是怎麼知道那件事的?

他說他是打聽出來的,可是她身邊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沒幾個,他又是問誰打聽出的?

“他有什麼異樣嗎?”

薛敬想了一下,道:“奴並未發現。”

鄭嘉禾見問不出什麼,便作罷了。然後她又在寢殿之內逛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可能的蛛絲馬跡,她隻好把這個疑惑暫時壓在心底。

等到中午的時候,楊昪來了。

宮人正在東殿布膳,好聞的食物香味隔著兩道簾子傳了過來,鄭嘉禾坐在椅子上,剛把手中的奏本放下,抬頭望他:“一起用膳嗎?”

楊昪向她伸出了手。

鄭嘉禾揚了揚眉,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楊昪順勢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與她商量:“下午不忙了行嗎?”

鄭嘉禾道:“可是昨日都已經玩了一天了。”

她從下午開始與他下棋,晚上有宴席,夜裡又被他擄到王府。

楊昪便頓住步子,臉上有些不高興。

鄭嘉禾彎了彎唇角,扯扯他的袖子:“好了,我下午有安排。”

她見楊昪臉色仍未轉好,緊接著補充:“是與你一起的。”

楊昪眉頭舒展開來。

兩人在東殿用完午膳,歇息了一會兒,鄭嘉禾讓他等她,自己轉去了內室換衣,等再出來,楊昪看見她一身墨色騎裝時,不禁恍了下神。

除卻茶館那次鄭嘉禾穿了一身男裝,楊昪上次見她這般打扮,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鄭嘉禾剛剛新婚不久,秋獵的時候,景宗皇帝帶著太子、諸親王公主與文武百官,去了京郊行宮圍獵,太子妃鄭嘉禾與長寧公主作為女眷,獵得的數目比許多男子都要多。

鄭嘉禾一邊整理窄袖,一邊道:“去演武場怎麼樣?”

她的頭發被梳成了高馬尾,英姿颯爽,精神氣十足,倒有了幾分從前活潑少女的模樣。

楊昪打量著她一身裝扮:“你是想……”

鄭嘉禾不假思索:“跑馬射箭啊!”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我都許久沒練過了。剛好,你不是從戰場上回來嗎?讓我看看你的本事,順便跟你學兩招。”

她一手握成拳頭,朝他打了一下,楊昪接住她的拳頭,挑了下眉:“成。不過演武場地方不大,跑起來不痛快,不如去西郊。”

那邊有一片空曠的草場,被圍起來,尋常人不得進入,長安城的王公子弟倒是常去。

他們要是過去,跟那邊說一聲,把人都散了,隻留自己人,倒是比去演武場還不引人注目……

鄭嘉禾想了一下,點頭道:“好。”

兩人先去了馬廄選馬。主要是給鄭嘉禾選,楊昪不用,他自己有馬,是在邊疆時陪伴他兩年多的戰馬,得知秦王與太後下午要去西郊跑馬時,餘和連忙指派了一個小廝回去,把王爺的愛馬牽了過來。

鄭嘉禾選了一匹白馬,非常溫順,比較適合她這種常年不練的人。

一行人出了皇城,鄭嘉禾騎在馬上,掃一眼楊昪胯|下的棗紅色馬,疑惑道:“這就是你之前攻克闡戎時得到的?”

楊昪嗯了聲,伸手摸了摸馬頭上的鬃毛,道:“它也叫雪球。”

鄭嘉禾瞳孔大睜:“它?”

瞧這通身的棕紅色,哪裡有一點雪的樣子!

楊昪神態自若:“浸滿了血水的雪,也是雪。”

“……”鄭嘉禾並不覺得,她隻覺得這名字起的奇奇怪怪。而且他明明知道他送自己的那隻狗叫雪球,還非要把自己的馬起成這個名字……

似乎是聯想到什麼,鄭嘉禾眸光閃爍,雙腿一夾馬腹,率先往西郊的方向衝了出去。

……

兩個宮人端著茶水與冰鎮的水果,送到西郊草場的棚子下麵,琉璃過去指揮她們把東西擺放好,抬頭時,正看見餘和湊過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往遠離餘和的方向挪了挪。

餘和臉上堆著笑,湊過去:“琉璃姐姐,彆生氣嘛。”

琉璃冷哼一聲:“虧我還當你是什麼好人,才與你交好,結果你竟然算計我!”

餘和撓撓頭,有些委屈,又有些無奈:“這,這也不是我想的呀!琉璃姐姐,你也知道,咱們做下人的,那都是主子吩咐什麼,就得照做呀。俗話說,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琉璃嗬了一聲,又往旁邊挪了一步:“既然是不得已,那以後就各自侍奉各自的主子,也彆私下有什麼來往了。”

說著,她看看餘和,故意露出嫌惡的表情:“還不離我遠點?”

餘和扁扁嘴,還想再說什麼,卻實在是被琉璃這種表情弄得有些受傷,他隻好默默走到一邊角落裡,蹲下來坐到石頭上,惆悵地歎了口氣。

他隨手拿起一截落地的樹枝,在草地上畫圈。

一邊畫一邊想,自家王爺與太後,究竟什麼時候能真正相好?可彆影響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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