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不算(1 / 1)

鄭嘉禾選出了三十七個符合要求的宗室子,下旨讓他們留在皇城,請了國子監中的名士大儒,來對他們予以開蒙教導。

而他們的父母長輩,則被要求在大朝會之後離開京城,隻準留兩個負責照顧宗室子的嬤嬤。至於傳聞中的挑選儲君,取代小皇帝,則是一個字都沒提。就算隻是給小皇帝當伴讀,哪裡需要這麼多!

那些宗親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太後此舉,倒像是讓他們往長安城送了人質。偏偏他們一開始還是樂顛樂顛地主動送過來的。如今看來,小皇帝是否癡傻這事都不一定,說不定隻是為了引他們送子孫進宮的誘餌!

安親王讓安王妃張羅著把長孫留在長安的事時,臉都是綠的。

鄭嘉禾正坐在書房,看戶部送上來的賬冊。

從前她還是皇後的時候,對大魏龐大的宗室花銷就有所了解。現在看著賬冊,更是被嚇了一跳。大魏立國以來分散到各地的宗親數不勝數,每年隻花費在他們身上的銀錢,就是一筆規模巨大的數目。

鄭嘉禾想在國子監旁邊另外修建一座學舍,用以安置這些宗室子,戶部侍郎梁遠就在跟她哭窮。

如今皇帝年幼,後宮沒什麼人,鄭嘉禾也不算奢靡之人,所以宮裡的開銷其實不算大。但年中才跟北戎那邊鬨了點衝突,年關又要準備大朝會、招待各地各族來者,而且最近朝廷一直在準備著武舉的事,梁遠就說如今財政有點緊俏。

鄭嘉禾翻著賬冊,心裡暗暗思量,如果把這些宗親的花銷每人都減掉一些,加起來就能省下來不少,她可以用這些錢提升大魏軍備,多培養幾個有才能的將官……

但若減得太突然,勢必會引起眾人不滿。大半年前她才殺了個景宗朝的殷王,宗室對此頗有微詞,都覺得她下手過重。不過是因為她大權在握,楊昪又站在她這邊,才沒有激起太大水花。

這消減開支一事,得徐徐圖之。

長安城連著下了三日的雪,屋簷上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鄭嘉禾還挺怕冷的,這幾日又有些手腳冰涼。楊昪為

了讓她舒服一點,用打獵得來的皮毛裹住了她的雙腳,又塞到自己懷裡,給她暖著。

鄭嘉禾慵懶地伸了伸腿。

琉璃端著熬好的藥進來,在她的身側,還跟了一個宮女,端著的托盤上放了一個疊好的溫熱白巾。楊昪先拿過白巾擦了擦手,然後才接過藥碗,舀起一勺藥汁,喂到鄭嘉禾的唇邊。

鄭嘉禾挑了挑眉。

不錯嘛,知道她嫌棄他的手摸過她的腳,會擦好再喂她。

宮人們躬身退下。

鄭嘉禾喝了一口,便搖了搖頭,直接握住楊昪端著藥碗的手,低頭一飲而儘。

楊昪又從一旁案幾上的盤子裡拿出一顆蜜餞,遞到她的嘴角。

鄭嘉禾抬眼看他,輕啟朱唇,含住那枚蜜餞的同時,唇瓣剮蹭過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楊昪指尖驀地一顫,頃刻間便撫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了下去。

藥汁的苦與蜜餞的甜,兩種截然不同的滋味在他們的齒間停留。

鄭嘉禾伸手擁住他,纖細的手指在他的後背上緩緩撫動,待兩人短暫地分開,楊昪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鄭嘉禾輕聲問:“最近來長安的那些宗親,有找過你的嗎?”

楊昪道:“是有一些。不過我都拒絕了。”

“拒絕做什麼?”鄭嘉禾奇怪問。

“沒空。”楊昪默了默說,“我得陪你,而且武舉就要開考了。”

鄭嘉禾揚眉笑了:“武舉的流程細節,我們之前不是就敲定好了嗎?剩下的事交給兵部那些人去做就好了,哪裡需要你親自盯著?”

楊昪又是一陣沉默。

其實他是怕她多想。

曆來就算在封地的那些王爺進京朝拜,皇帝也是很忌諱他們私下裡喝酒聚會的,本朝□□曾下了明令,大朝會期間不允許親王、郡王之間私下參宴飲酒,一旦被發現,是很嚴重的事。

各地王爺隻有在大朝會期間得以見麵交集,平時都在封地不能離開。這一規定,其實是為了防止他們合謀一些不該做的事。

雖然這個命令後來被廢除了,但也幾乎無人敢犯。因為讓皇帝

知道了,可能就會引起猜忌。

安親王對楊昪的邀約,實在是過於大膽了。

鄭嘉禾發現他的沉默,不由側目看他。

片刻後,她明白了。

她的唇角掀起微笑:“在你的王府辦個宴席吧,我記得後園有一片梅林,可以請那些宗親去賞梅。”

她湊上去,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耳尖:“這是我讓你辦的。”

她讓的,就不算私下。

楊昪一怔:“你想做什麼?”

……

秦王並不常住王府,聽過那些曖昧傳言的都知道,秦王大多數時候,都是與太後廝混在一處,宿在宮中的。就算不提這個,從前秦王還是攝政王的時候,在宮中也有專門的上陽宮為住處。如今秦王已被奪去攝政大權,但在宮中的居所,仍然被保留了下來。

被邀請來賞梅的宗親們,進了府門時,看到冷冷清清、沒幾個小廝、更是連一個婢女都沒有的秦王府,不禁都愣住了。

餘和笑著為大家解惑:“我們王爺在邊關時精簡慣了,不愛奢靡,因此就隻讓奴婢幾個伺候。今日宴請各位,還是上稟了太後娘娘,從宮中膳房撥了幾個廚子下來幫忙呢。”

安親王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到底是秦王沒有成家,日子也過得粗糙,這要是娶了妻,怎麼還會過成這般樣子?”

他與一旁的宗親們對視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餘和低著頭,並不多說什麼,隻微笑著請大家往後園去。他帶著宗親們拐了幾道彎,穿過長廊,就看見後園中盛放的紅梅,梅林前有一寬敞的六角亭,而王府的主人秦王殿下,正坐在那裡,一手端著杯盞,慢慢品茗。

察覺到宗親們已經過來,楊昪才側目望了一眼,放下瓷杯,起身朝他們走了過來。

“安皇叔,吳王,晉王。”楊昪點了幾個親王的名字,朝他們頷首示意。

而站在後麵的那些,身份地位略低一點的郡王們,也紛紛躬身向楊昪禮。

王府的小廝們上前,來請他們入席。

安親王落座之後,看

著清一色伺候的小廝,不禁有些失望:“我說老三,你這裡怎麼能這麼簡陋?早知道是這樣,我們不如去包個酒樓聚聚,也比在這裡強!”

楊昪道:“安皇叔稍安勿躁,這是賞梅宴,自然是要賞梅。一會兒皇姑姑她們也要到了,咱們宗室相聚,聊天吃酒,還是在自己的地盤最舒服。”

楊昪所謂的皇姑姑,也是景宗那一輩兒的公主,有兩個就嫁在長安城的,正好能來參宴,楊昪就把她們也請了過來。隻是她們一個喪夫一個和離,平日裡都很低調,不會插手政事,沒什麼存在感。

安親王聽他這麼說,才神色稍緩。

好在秦王府雖然伺候的人不多,但從宮裡來的廚子做的飯食的確不錯,原本覺得有些被怠慢的宗親,也漸漸被安撫了情緒。宴席中還有從樂坊請來的歌姬,坐在另一邊的亭子裡撫琴唱曲。

宴行過半,安親王猶豫了一下,問楊昪:“老三,你可知這挑選伴讀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楊昪看他一眼,有些驚訝:“太後不是已經選了一些人麼?合不合適,總要過段時間才知道。”

吳王道:“曆來皇子伴讀人選都是從長安城的朝臣中選拔的,太後要從宗室中選人,倒是罕見。再者,皇子伴讀以二三人為宜,就是七八個也算合適,可太後娘娘選了近四十個……”

基本上是把他們這些還有著親王郡王爵位的王爺家中子孫全部選出來了,沒選中的都是那些與平民無二的、血緣關係已經很遠的宗親。很難讓人不覺得這是在要人質。

眾人附和了兩聲。

楊昪微微垂目,淡聲道:“選宗室子為皇帝伴讀一事,太後並未強求。爾等有誰不願的,隻管去向太後陳情即可。”

眾人臉上神色又微妙起來。一開始他們都是願意的,但那是因為他們以為是要挑大魏儲君!可是來到長安城之後才發現,朝臣們都對小皇帝是否癡傻一事諱莫如深,太後的舉動也讓人摸不清目的。

他們不是不願意,而是如果自家子孫選不上,他們就想早點帶孩子回去,由

於年齡限製太過苛刻,宗親們帶來的孩子大多都是自己的直係子孫,他們心疼!

如果太後的真實目的不是選儲君而是拿捏人質,那他們就更不願意了!

晉王試探道:“秦王此話當真?隻要我們去向太後陳情,太後就會同意我們帶著兒孫離開?”

楊昪掃了眾人一眼,看見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這是自然,”楊昪道,“隻是諸位先前便是自願帶著兒孫來到長安,如今卻出爾反爾,這一點上……恐怕的確不太好辦。”

晉王急問:“那該怎麼辦?”

楊昪沉吟片刻,向晉王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

……

宗親們陸陸續續來向鄭嘉禾上書,請求消減王府用度,又自陳舍不得血肉至親,想帶著兒孫一同離京。鄭嘉禾一一允準。

到最後,留在長安的伴讀人選,還剩下八個。

其中就包括安親王的長孫,他大約還想賭一賭,看看太後是不是要挑選儲君。如果選上了他的長孫,那可就賺大發了。

也有還想向鄭嘉禾上書自陳的,卻因為慢了一步,而被鄭嘉禾拒絕。她還不想把自己的目的弄得太過明顯——雖然已經很明顯了。再者,她的確需要多留幾個年齡合適的宗室子,養在宮裡進一步觀察。

入夜,蓬萊殿內燒著暖黃的燭,鄭嘉禾側躺著,整個身體裹在棉被裡,一隻手卻探了出來,在楊昪的胸膛上畫著圈。

楊昪喉結輕滾,他轉過頭,望向鄭嘉禾。

鄭嘉禾說:“謝謝你幫我。”

楊昪輕一挑眉:“怎麼謝?”

鄭嘉禾湊過去,在他唇角輕輕地親了一下。

楊昪握住她停在他胸膛上的手,低聲道:“這不算。”

鄭嘉禾懶懶地問:“那你還想如何?”

“等開春,”楊昪湊近她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鄭嘉禾眼中露出饒有興趣的目光。

“現在先不告訴你,”楊昪抵住她的額頭,鼻尖蹭了蹭她的,“但是到時候,你一定得聽我的。”

楊昪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我不害你。”

作者有話要說:我儘力在寫補更了,但是真的一天下來就寫這麼多,實在是搞不出來二更(感覺我手速變慢了)

明後兩天繼續寫,應該不至於這周過完都補不完吧(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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