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分鐘後,拖拉機停在了石門站。
張誌勇大聲吆喝:“上灣村的四毛錢一個啊,新村的兩毛…”
有人問:“橫板橋那裡坐的車,多少?”
張誌勇說:“鄒大爺,收你三毛。”
鄒大爺倚老賣老砍價:“上次我坐你爸的車才兩毛,到你這就漲價了,要三毛了,打搶啊?”
張誌勇很爽快:“大爺,兩毛就兩毛,你年紀大了,我不跟你爭。”
成功還價一毛,鄒大爺從兜裡掏出兩張毛票,給了錢。
李恒把米卸下來,問張誌勇:“今天怎麼是你開車,你爸呢?”
張誌勇一邊收錢一邊笑嘻嘻說:“我兩舅舅和小姨夫來了,他老夫子正陪著打牌嘞,就讓我出來掙生活費。”
李恒問:“今天掙的錢都歸你?”
張誌勇吧唧嘴,特嘚瑟:“那肯定啊,那必須的啊,錢不給我,我乾雞毛啊,還不如在家裡玩。”
田潤娥遞一塊錢過來,付車費。
張誌勇猛地往後一跳腳,怪叫道:“嬸子你鬨呢,你是要羞死我是不?
我和李恒是穿一條褲衩的兄弟,你信不信,現在我要是敢收你錢,他回頭就能把我打死。”
田潤娥塞了幾次錢,但張誌勇左右是不要啊,最後隻得不了了之。
等到坐車的人都走了,李恒趁親媽不注意的空擋,壓低聲音對張誌勇說:“我要去郵局寄點東西,借10塊錢我。”
怕被田潤娥同誌看到,張誌勇默契地背過身,數也不數,快速分一遝票子給他,並猥瑣朝左手邊街道方向指指:
“隔壁新開了一家粉麵店,我跟你講,老板娘是個寡婦,胸這麼大,屁股這麼翹,賊雞兒有料,你賣完米來找我,一塊去吃。”
李恒下意識問:“是不是叫春姐粉麵館?”
張誌勇脫口而出:“你大爺的!你怎麼知道?你去過了?怎麼這種好事沒帶上我?”
李恒張口就來:“沒有,聽你爸跟人吹牛記住了。”
張誌勇差點跳起來:“我丟!那老不死的跟我搶奶喝?”
李恒樂地笑出了聲,沒想到這缺心眼一語中的,根據前生的記憶,這春姐可不就是他爸爸的地下姘頭麼?
鎮上門臉最大的是供銷社,小喇叭最響亮的永遠是賣老鼠藥的,臨近八點,集市上的人越聚越多,逐漸熱鬨了起來。
這年頭農貿市場還不規範,裡麵賣衣服賣鞋襪的居多。
而賣米有一個專門的地方,在農機站旁邊,每逢趕集,賣家和買家都會不約而同出現在這裡。
田潤娥已經不是第一次賣米了,對這地方十分熟悉,在人群中張望一番,很快就找了個空地。
隻見她用右腳把地上的大塊垃圾掃到一邊,麻利地鋪一張塑料,然後招呼兒子把四袋米整齊地碼成一排,再把袋口打開、折成圓圈,以方便買家路過時能第一眼看到自家大米的成色。
此時買米的顧客寥寥無幾,但一眼望過去,賣米的已然不下20家,後麵陸陸續續還有人擔米進場。
由於下大雨的緣故,母子倆來得稍微遲了些,並沒有占到最有利的位置,田潤娥偷偷轉悠一圈,臉上的愁容更甚。
李恒小聲問:“老媽,彆個家的米質量很好?”
田潤娥怕被人聽到,湊過來一點:“有好幾家的米,顏色比我們亮。”
在產地相同的情況下,大米的質量一般由品種、加工精度和新鮮度決定。
比如,秈稻和粳稻在口感和粘性上有所差異。
秈稻較細,受熱後呈現米粒獨立飽滿的狀況;而粳稻則更為粘稠,適合製作湯粥和糯米飯。
大米的加工精度是決定其質量的一個重要因素。加工精度高的大米,其白度、完整度、含雜率等指標都較好。
至於新鮮度就不談了,就是字麵意思。新米一般呈白色且有光澤,有清新香氣;而陳米的色澤變暗,粘性降低,失去原有的香味。
李恒自認為自家的大米品種已屬市麵上最好的一批了,口感偏糯,很香,還帶回甜。
但聽老媽這麼一講,心裡頓時也沒底了,溜出去打探情報,結果還真是這樣,有三四家的大米整體質量比他們家的好。
質量好就算了,關鍵人家數量還大,這他娘的簡直不給人活路哇。
田潤娥下決心說:“先一毛九賣著看看,要是到晌午還賣不掉,就降價試試。”
李恒問:“老媽,你過去賣多少一斤?”
田曉娥搖搖頭:“價格不好講,一直在變,搶手的時候能賣到兩毛一斤,一毛六的也有過。”
聽到這話,李恒沉默了。
老實講,這價格是他萬萬沒想到的,真是出乎他的預料,100斤米竟然隻能賣10多塊錢,難怪後世農村沒幾人願意種田了。
就這行情,除非是實現規模化,不然靠小農思想耕作,彆說進入小康了,一家人溫飽都夠嗆。
他揉揉眉心,心裡暗罵自己,奶奶個熊,前段日子尾巴真是翹天上去了,竟然瞧不起幾塊幾十塊的稿費,隻稀罕大的。
看來這思維得改一改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田潤娥同誌掙個幾塊十幾塊得多難?
得多辛苦?
二姐為了20塊錢還被迫走歪門邪道。
他又一巴掌拍在額頭上,真他娘的,自己現在哪有資格挑三揀四?務必大的小的一手抓。
心裡有了計較,李恒一邊思考接下來該寫什麼小說,一邊陪母親賣米。
同預料的差不多,相當一部分人都圍聚在了那幾家,隻有吃不起高價米的顧客才四處對比砍價。
捱著捱著,兩個小時快過去了,
自家生意還沒開張,見親媽賣力跟人拉扯卻效果甚微,李恒跟著也有點急了,心裡特彆不是滋味。
“老媽,我先走開一下,去上個廁所。”
腳都蹲麻了,李恒上廁所是真,借機開溜去郵局寄稿子也是真。
田潤娥現在的心思全在賣米這事上,含糊應一聲就同意了。
就在李恒站起身、跺跺腳準備走人時,攤前突然來了兩個女人。
確切的說,是一對長相有幾分相似的母女。
年紀稍大點的約摸40多歲,披著雪花長款呢子大衣,頭發做過,呈大波浪形狀,化有淡淡的妝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潮流氣息,她叫魏詩曼。
而年輕女孩有著一張妖孽般精致的瓜子臉,五官明晰,頭發輕輕挽住,素麵白皙透亮有如美瓷,細眉杏眼,清瘦淡雅。身穿一件青藍色格子風衣搭配一條淡紅色圍巾,腳上是一雙紅色板鞋。
簡簡單單卻穿出了風華絕代。
她的身材高挑,足有165,腰條兒柔順流暢,此時她的左手挽著母親手臂,右手插在風衣兜裡,背著光線驚訝地看著李恒。
“李恒,你怎麼在這?”
“肖涵。”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ps:今天上試水推,三月心情比較忐忑啊,請大佬們抽空追讀一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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