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終於到了地方。
隻見一個村莊坐落於幾座小山之間,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又有渭河支流彎曲而過,一看就是個風水上佳的村落。
夕陽下,金色麥浪翻湧,一派田園美景。
“這是古水村。”
沙裡飛牽著馬在前領路,介紹道:“村裡山上有口古泉,因此得名,村裡最大的地主是陸員外。”
“這位陸員外了不得,聽說曾是京城的大商戶,掙了錢後歸鄉買田,瞧見沒,眼前的這些田全是他的。”
“關鍵是人大方,不知有多少人盯著這塊肥肉,若不是我麵子廣,你們就隻能跟隴右的麥客去爭了…”
麥客這一行,關中有,但更多的則來自隴右。
那裡的人能吃苦,乾活賣力,還不挑食,更受主家歡迎,堪稱麥客中的卷王。
“沙大俠就是硬!”
“我就說了,跟著沙大俠吃不了虧…”
眾人一陣稱讚,沙裡飛更加得意。
…………
那位陸員外的宅子,就在村東頭。
正如沙裡飛所說,是個十足的大戶。
宅院整體呈回字形,磚木結構,四院三進,周圍建有高牆,就連外麵的底座青磚上,都有精美的磚雕。
門坊、牌樓、拴馬樁,一應俱全。
夕陽下,雄渾古意盎然。
李家堡最大的地主李懷仁家,也不過兩進小院,一眾麥客們哪見過這奢華陣勢,皆嘖嘖稱奇。
“好家夥,這得多有錢啊…”
“這次可真長了見識…”
還給這陸員外家乾活的,顯然不止一支隊伍。
隻見大院門外是一片空地,比打穀場還大,好像是水撒過,又用石碌碡壓得平平整整。
周圍種著一棵棵楊柳,看起來很是氣派。
此刻空地上,已聚集了幾夥人,背著鋪蓋,彆著鐮刀,蹲在地上或閒聊、或端著大煙杆子噴雲吐霧。
沙裡飛吩咐眾人莫要亂跑,隨後來到大門前。
那裡站了個清瘦的老者,衣衫整潔,頭戴小帽,白發蒼蒼,鼻梁上架著副黑木框眼鏡,身後還跟著幾名夥計。
沙裡飛似乎認得此人,上去後便彎腰抱拳,滿臉討好,“陸管家,這些就是我的人。”
“怎麼晚來一天?”
“路上出了點事兒。”
“行了,待會兒老爺訓完話再安排…”
二人在那裡說話,李衍則東張西望。
他眼睛毒,加上懂不少江湖玩意兒,立刻看出許多事。
右邊那夥人來自隴右,口音有些不同,首領明顯也是來自隴右的刀客,年紀不小,大熱天還穿著羊皮褂子。
雖白發蒼蒼,但雙臂卻肌肉虯結。
看那雙手,應該還練過些鷹爪功。
那位陸管家身後的幾名夥計,看似站沒站相,但一個個膀大腰圓,目露精光,顯然是看家護院的保鏢。
按照江湖俗語,就是“掛”子行裡的支點掛子。
這一類人,無論從事保鏢,還是幫人護鏢,都得拿出真功夫,且精通江湖規矩,沒一個是善茬。
作仆人姿態,肯定是要養一輩子,並非臨時雇傭。
這陸家,可比普通員外有錢的多啊……
“陸老爺到!”
就在他觀望時,伴著一聲仆役的唱和,從大宅子裡走出了一幫人。
為首的,自然是那位陸員外。
隻見此人身形高大,生得白白胖胖,麵慈目善,黑色長須垂到胸口,再加上一身錦衣,顯得十分氣派。
身後除去保鏢,還跟了兩名女子。
一個身著白衣,容貌清雅秀麗,另一個則穿著紅衣,麵容有些妖嬈,皮膚白皙,下巴上還有顆美人痣。
氣質不同,年紀也不大,跟身旁的陸員外一比,和女兒差不多。
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多半是小妾。
廣場上,大多是土裡刨食的莊稼漢,即便那些經常逛青樓的刀客,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頓時眼都直了。
沙裡飛咽了口唾沫,轉身低聲訓斥道:“都給我規矩點,彆看更彆想,誰敢出醜丟了差事,看我不弄死他!”
眾麥客們聞言,紛紛低下了頭。
沙裡飛還算懂得輕重,在遠處有一夥麥客,連領頭的刀客都看直了眼,直流口水,哪顧得上管其他人。
李衍看到後,則覺得有些異樣。
按理說,這大戶人家為了避嫌,內宅後院的小妾們很少會到前院見客,更彆說麵對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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