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法壇,實則隻是一麵方桌,上麵供奉著玄炁顯威陳天君的神像和牌位,後方依次是一對紅台燭,檀香爐,檀香碟,淨水盅,法簡,令牌,木魚,桃木劍、黃裱紙等玩意兒。
甚至還有那個寶瓶遊魂罐。
這是個小黑罐子,有紅繩纏繞,黃布封頂,還貼著符籙,隱約有陰煞之氣流轉。
裡麵是王道玄好不容易收到的一個小陰兵,大能耐沒有,隻能傳個信,找些東西。
好不容易接個大活,王道玄把家夥全帶來了。
此刻,陸員外和宅內護院仆役全在。
王道玄掐了掐手指,沉聲道:
“夫人屬虎,凡屬牛、屬虎、屬蛇、屬猴者,全部離開宅院,等到明日天亮後再回來…”
“宅子裡,所有鏡子全都蒙上…”
“平日裡照顧夫人的貼身丫鬟留下…”
“其餘閒雜人等全部回避,躲在房中,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能貿然出門…”
一連串指令脫口而出,聽得眾人有些懵。
陸員外一聲嗬斥,“等什麼,快照著辦。”
仆役們頓時忙碌起來,幾名趙家拳的護院麵麵相覷,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唯有陸員外小心問道:“我也得回避?”
王道玄點了點頭,“生魂最怕受驚,一個弄不好就會魂飛魄散,還是小心為妙。”
“那好,有勞道長了。”
陸員外也不廢話,直接轉身離去。
此刻,院子裡就隻剩下李衍和王道玄,還有那名丫鬟按照吩咐,轉身進房,從那骨瘦如柴、昏迷不醒的夫人身上剪一撮頭發,扯一片貼身衣物。
趁此時機,李衍則低聲道:“那陸員外身上,有股子尿膻味,用了名貴香粉遮掩,我都不敢靠近…”
“我早發現了。”
王道玄並不意外,搖頭道:“我前往各州遊曆時,曾碰到個村子,村中百姓常令次子自行閹割,進宮謀富貴,曆代出了不少大宦官,回來便大肆建宅,家家效仿。”
“但宮中險惡,也不是誰都能混出頭,進不去宮的大有人在,村子裡一些閒漢,都是這模樣,大腹便便,麵白無須,肌膚鬆弛…”
“你的神通又回來了?”
“時斷時續。”
李衍臉色有些無奈。
他的神通,自從在鹹陽城外爆發後,就一直不正常,有時微弱,有時突然變強,隨後神魂疲倦。
方才爆發,便聞到了陸員外周圍的味道。
怪不得此人將兩個美貌小妾帶在身邊,也不顧及旁人目光,甚至有些得意,若是個太監,卻也說得過去。
他來陸家是為了找那神秘寶貝。
是個太監,曾在京城…
莫非是皇宮裡流出來的寶貝?
可惜,偏偏神通此時不靈光,真是倒黴。
王道玄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開口介紹道:“招魂之法,源於上古巫儺,《儀禮.喪禮》曰,複者,有司招魂複魄也,又有言,招魂含斂之禮,殯葬宅兆之期。”
“按這夫人的身子,恐怕招魂回來,就要葬禮。”
他一邊說,一邊進行剪紙。
碩大的黃裱紙,隨著他手中剪刀上下飛舞,一麵紙質招魂幡逐漸成型,上麵不僅有雲紋,還有小人圖案。
李衍忍不住讚道:“道長好手藝。”
王道玄搖頭笑道:“你今後若有緣見到玄門紙紮匠,才知道什麼叫神乎其技,貧道隻是學了個皮毛…”
他口中不停,向李衍講解玄門知識。
這也是二人默契,李衍給他做幫手,王道玄則領李衍入行,傳授各種隱秘關竅。
就在二人說話間,那丫鬟已將頭發和衣服取來。
王道玄先是將頭發燒成灰,然後撒入清水壇中,觀察走向,看了一會兒,又將衣服碎片塞入招魂幡棍子裡,開口道:“待會兒子時,你持此招魂幡,站在東北角院落房頂上,搖幡呼魂兮歸來。”
“記住,不要怕,察覺身上發冷,就閉上眼睛一直喊,聽到木魚聲響起,立刻往回跑。”
“若背後有人喊你,也千萬彆回頭!”
那丫鬟早已嚇得渾身發抖,但想起老爺承諾的重金賞賜,還是咬牙道:“道…道長放心,我記下了。”
說罷,小心拎著招魂幡離去。
李衍有些奇怪,“背後喊人,是妖邪厲鬼所為,活人生魂也會害人?”
王道玄低聲道:“生魂受不了驚嚇,就像那得了夢遊症的人,要引導其回歸。”
“我是怕丫鬟嚇散了生魂。”
李衍聞言,啞然失笑。
這王道玄考慮得著實周到…
……
沒一會兒,子時降臨,整個陸宅漆黑一片。
那丫鬟早已爬上屋頂,閉著眼睛搖動招魂幡,咬牙呼喊道:“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悠長的聲音,讓不少仆人嚇得躲在被窩。
而在另一側偏院內,陸員外和兩個小妾同樣躲在漆黑一片的廂房中。
此刻的他,麵色多了一絲威嚴,轉身看向兩名小妾,冷聲道:“都取出來吧。”
兩名小妾連忙將手伸出下方,各自取出一枚棗。
陸員外接過,直接扔進嘴裡,一邊嚼看,一邊聽著窗外的呼喊聲,眼神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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