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江時遠的孝心感動了上天,又或許是談芮福大命大,經過漫長的一夜搶救,她成功活下來了!
鬱棠帶著果籃和補品去醫院看她的那天,發現整個VIp病房裡圍滿了數不清的記者。
擠不進去的她索性就立在門口等待,順便再看一出好戲。
豪門秘辛本就引人八卦,更何況是姐弟開撕互殺的好戲碼,這妥妥的話題點。
“談小姐,對於你受傷的事情,現在外界眾說紛紜,你方便透露一下談總為什麼忽然暴起傷人嗎?”為首的記者切中要害,直截了當問道。
重傷未愈的談芮麵色蒼白,氣若遊絲。聽到這個問題後,她竟潸然淚下。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性了。”她猶豫了好半天,似乎在下定某種決心:“眾所周知,我之前曾任談氏集團的總經理,具體負責集團的各項業務。後來我遭遇變故,我爺爺無奈之下,才違背諾言把談序接回去管理公司。”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一直瘋著傻著。”談芮捂著臉嚎啕大哭道:“這樣的話,談序也不會誤會我要和他爭權奪利,更不會失控做出這種事來。”
她說了頭,說了尾,偏偏省略了中間最重要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最能引人遐想。
“談小姐,你的意思是,談總以為你要和他爭奪總經理的位置,所以對你痛下殺手?”有記者幫她言簡意賅總結道。
談芮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隻是哭,一直哭。
弱者總是惹人憐愛和同情的,尤其是心地善良的弱者。
“我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把這些報道出去,談序畢竟,畢竟是我弟弟啊,我還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記者們一片嘩然,紛紛稱讚她人美心善。
門口的鬱棠看著她如此絲滑的演技,忽然有些同情談序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根本就是在簡堯山的授意下,有針對性的一場捕殺。而談序,就是他們眼中的獵物。
不知怎的,看著低聲哭泣的談芮和義憤填膺的記者們,她渾身上下湧出了陣陣冷汗。
這才是世界真實的模樣,它表麵的糖霜下,裹挾著數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充斥著淋漓的鮮血。這個世界並沒有比書中的世界好多少。
“阿姨,你是來看我媽媽的嗎?”提溜著營養餐的江時遠,很高興地和她分享著自己的喜悅:“醫生說我媽媽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他前幾天還灰蒙蒙的眼睛裡此刻正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鬱棠很勉強地扯著嘴角笑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兩人的交談聲很快引來了談芮的注意。
“咳咳。”她虛弱地輕咳兩聲,衝熙熙攘攘的記者們說道:“抱歉,傷口又疼了,今天先進行到這兒可以嗎?”
因著她的極度配合而早早采集完素材的記者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等人潮漸漸散去,鬱棠才獲得麵見她的機會。
“沒想到幾天不見,談小姐都成網絡紅人了。”看著笑盈盈的談芮,鬱棠突感憤怒。
她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如果細究起來,大概是被欺騙的憤怒。
被她陰陽的談芮,仿若未聞般回道:“是啊,我倒是因禍得福了。簡太太,謝謝你來看我啊。”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鬱棠終究沒忍住問出了聲。
她握緊拳頭,迎接料想中的答案。
“設計?嚴格論起來算是吧。”談芮捧著湯湯水水,用餘光掃視著鬱棠:“不過我充其量算個演員,你老公才是總設計師呢。”
鬱棠的憤怒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果然,果然如此。
乖乖呆坐在一旁的江時遠不明所以地問道:“媽媽,阿姨,你們在說什麼啊?”
雖然他聽不太懂,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其中的明槍暗箭。
“時遠,你先出去玩好嗎?阿姨有話要單獨和你媽媽說。”她理智尚存道。
鬱棠一向的理念是,不管大人之間有什麼恩怨,都不要牽扯到孩子身上,更何況是她親手撫育過的孩子。
江時遠跳下凳子,看到談芮點頭後,才轉身跑了出去。
“不知道簡太太到底有何指教?還非得把我兒子支出去?”談芮放下手中的湯碗,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我哪有什麼能指教你的?該是你指教我才是啊。”鬱棠斂起笑容,嚴肅質問道:“這一切,是不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
麵對她咄咄逼人的詢問,談芮很是淡定道:“是,從我在學校帶走時遠的那天,我們就計劃好了。”
她就是要把事情鬨大,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個兒子。唯有如此,她才能堂堂正正接回江時遠。
她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所有人都親眼目睹談序是怎麼一刀又一刀的紗害她的。但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故意激怒談序的,怎麼故意引起他的殺心的。
因為她挨的每一刀都真真切切,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殺人犯的話。
看著麵容沉靜的談芮,鬱棠的心也變得堅定起來。她在溫室裡待了太久,差點兒都忘記自己是什麼人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她輕聲問道:“你這七年,到底是裝瘋還是真瘋?”
“誰知道呢。”談芮看著窗外,聲音都有幾分縹緲了:“可能是真瘋了,也可能在裝瘋。”
鬱棠起身直直盯著她。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你這麼做,真的隻是為了完成簡堯山交代的任務嗎?”其實不用她回答,鬱棠心底已有答案。
“簡太太,我想,我已經回答過你最後一個問題了。”談芮看著病房門外若隱若現的身影,笑容不變地反問道:“您這麼生氣,是在為談序鳴不平嗎?”
“我為什麼要為談序鳴不平?”鬱棠輕笑道:“我是在為自己鳴不平。”
在為她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鳴不平。
她果斷抽身離去,在打開房門的刹那,她才明白談芮為何那樣問。
門外的簡堯山和她四目相對,卻是相顧無言。
鬱棠冷笑一聲,轉身就走。簡堯山這個騙子,她再也不會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