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男人在熒屏中的瘋狂模樣，鬱棠就驚魂未定地往後瑟縮著，挪騰著。
她真怕談序此刻紗紅了眼，再一刀把她給嘎了。
不料，看到她的談序就像看到了救星，火急火燎地撲了過來：“鬱棠，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我被談芮那個賤人算計了。快，你先幫我找輛車。”
不是哥，你腦子瓦特了？鬱棠心想，就他們倆這關係，她不趁機落井下石都算人品高尚了，這貨居然還求到了她頭上！
“車被陳助理開走了。”鬱棠怕激怒他，隻能順從道：“要不，我幫你打個出租或者叫個網約車？”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了紛至遝來的腳步聲，還有人在叫喊道：“他在那。”
眼見著噠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談序匆匆擱下一句“我先走了，有事再找你”後，就趕忙鑽進電梯溜走了。
驚恐到保持同一個姿勢不敢動彈的鬱棠這才發現自己早已冷汗涔涔。
她剛扶著牆壁勉強爬起來，就見一群醫護人員抬著不知生死的談芮步履匆匆跑過。
粘稠的血跡滴落在地上，蜿蜒成形狀各異的線條，看上去既怪誕妖豔又十分可怖。
“媽媽，媽媽。”小小的江時遠追逐著血跡而來，最後無力跪倒在鬱棠麵前：“阿姨，我媽媽她……”
鬱棠緊緊抱住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這孩子。
緊跟在江時遠身後的簡堯山麵色格外凝重。就在剛剛，他終於明白談芮那句今天就幫他把事情辦妥是什麼意思了。
拿自己的命出來賭，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女人！
“情況怎麼樣？她……”一見簡堯山過來，鬱棠就迫不及待問道。
“人倒是還活著，就是情況不太樂觀。醫生說傷勢過重、失血過多，能不能搶救回來還不知道。”他眉頭緊鎖道：“你先帶時遠回家吧，我去醫院盯著些。”
“不，簡叔叔，我要和你一起。”隻有七歲的孩童擦乾眼淚，無比堅定道：“哪怕媽媽真的，真的……我也要陪她到最後一刻。”
看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鬱棠靜默良久，這才扶著痛不堪言的腰椎回到了家中。
“媽媽，你怎麼了？”滿臉焦灼的簡言之，大驚失色地盯著她身上斑斑點點的血漬，嚇得魂都沒了。
鬱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沾染了談序身上的血跡。大概是他撲上來的時候染上的吧。
她靠著沙發緩緩坐下，安撫著三個躁動不安的崽崽：“媽媽沒事，隻是腰有些痛，彆擔心哈。”
眼淚汪汪的簡遇之怯生生地伸出小手，難得孝順道：“那窩幫麻麻揉揉。”
“不用，媽媽歇一歇就好啦。”緩過勁兒來的鬱棠婉言拒絕了他的好意。
畢竟這崽子老弄巧成拙，她實在無福消受小兒子的孝心。
“媽媽，那你會死嗎？”緊跟在她身邊的簡愔之，不安地搓動著衣角，明亮濕潤的眸中滿是驚惶。
此言一出，簡遇之瞬間繃不住哭了出來：“不要，窩不要媽媽死。”他不想媽媽離開他。
很顯然，在屏幕裡看到的那些東西對幾個孩子的心理產生了巨大衝擊。
鬱棠摟過三個焦灼不安的崽崽，心中隱隱有些後悔帶他們去參加江時遠的生日宴了。
“媽媽暫時還不會死，但隻要是人，就會有消弭在世上的一天，不管是我還是爸爸。”她撥弄了兩下簡愔之臉側的小碎發，前所未有的溫柔道：“但爸爸媽媽會努力活長一點兒，爭取陪著小寶貝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長大。”
“所以媽媽還是會死。”向來清醒理智的簡言之反倒成了腦子最轉不過彎來的那一個，他不管不顧地鬨起人來：“不要，我不要媽媽死。”
隻要一想到媽媽會離他而去的這種可能性，簡言之就無法抑製的傷心難過起來。
鬱棠手忙腳亂抱起他輕聲哄道：“好好好，媽媽不死，媽媽長命百歲地陪著言之哈。”
“媽媽，媽媽。”簡言之全身心依偎在她懷裡，不知道該怎麼宣泄內心的惶恐與不安，隻能一聲聲呼喚著“媽媽”。
他抓住鬱棠的手腕，啜泣道：“我不想再失去一次媽媽了。”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是多麼多麼地討厭簡遇之和簡愔之這兩個弟弟妹妹。
在他們出生前，媽媽是他一個人的媽媽。他現在都記得媽媽那時的燦爛笑容和溫暖懷抱。
可是這一切，在弟弟妹妹出生後就變了。媽媽生病了，她不再是疼他愛他的媽媽了。他一度把鬱棠改變的原因歸結到遇之和愔之身上。
“大鍋鍋，媽媽說了，她會一直陪著我們的。”簡愔之爬上沙發，拿公主袖幫他擦拭眼淚：“所以你不要再哭啦。”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簡言之臉頰爆紅，整個人都不好意思地蜷縮在鬱棠懷裡。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還跟媽媽又哭又鬨，成何體統。
“對不起媽媽，我今天有點兒幼稚了。”他羞愧地鑽出鬱棠的懷抱，很是慚愧道。
他是大孩子了，得成熟懂事些才行。
“你是媽媽的孩子，不管幾歲都可以在媽媽麵前幼稚。”鬱棠壓下心中的悸動，十分包容道。
她最近滿腦子都是時遠的事情，實在過於疏忽三個崽崽了。
有了可以幼稚資格的簡言之騰的一下又竄進了她的懷抱，他摟著鬱棠的腰肢，鼓起勇氣道：“媽媽，我好愛你。”
“麻麻，窩們也愛你。”簡遇之和簡愔之不甘落後，緊隨其後齊聲道。
鬱棠被他們懵懂且純真的愛意打動，不由得動情道：“媽媽也愛你們。”
這是她的孩子，她永遠都愛他們。
“媽媽，那時遠鍋鍋的媽媽怎麼樣了？她會死嗎？”表達完自己滿腔的愛意後，簡愔之又想起了可憐無助的江時遠。
她希望那個談阿姨能活下去，這樣的話時遠鍋鍋就不會太難過了。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鬱棠的心一下子墜落下去。
她誠實地搖搖頭，有兩分迷茫道：“媽媽也不知道。”
鬱棠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突然就發展到這種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