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慘死(1 / 1)

誤入樊籠 銜香 1333 字 1個月前

時候已經是初夏,烈日當空,蟬聲如沸。

雪衣卻還穿著交領襦裙,將一截細膩的脖頸藏的嚴嚴實實,看著竟是比國公府裡的宗婦還要端莊。

一路從前院回來,凡見著她的,無不誇她是個懂節守禮的。

雖則生的嫵媚動人,卻格外安分守己,怪不得能被選中給病秧子崔三郎衝喜。

想必——

若是三郎不幸去了,往後這大半輩子她也是能守得住的吧。

女使們望著那窈窕的背影竊竊私語,嘴角含著笑,說不清是惡意更多,還是真的誇讚。

雪衣恍若未聞,隻是愈發緊了緊衣領。

待回了廂房,她額上已微微出了汗,仿佛葉尖綴著的露珠,閃著細碎的光。

跟在身旁的女使瞧見她熱的雙頰微紅的樣子,忙回身緊緊掩上門,小心地問了一句:“娘子可還好?”

大門關緊,雪衣捂住領口的手才終於鬆了開,咬著唇有些難堪。

女使會意,低頭避了避。

雪衣這才背過身,顫著手將錮的極緊的領口一扯,一截欺霜賽雪的脖頸豁然露了出來,白的直晃眼。

然而比那脖頸更顯眼的,則是那頸側烙著的幾枚鮮紅的吻痕。

——怪不得要捂的嚴實防止人看見了。

女使瞥了一眼,既臉熱又心疼,可到底也未出閣,隻是訥訥地道:“這位……未免也過分了些,您和崔三郎還有婚約,萬一被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雪衣何嘗不在擔驚受怕。

眼看著給姑母生的那位崔三郎衝喜的日子將至了,她卻招惹了不該惹的人,和夫婿以外的人糾纏到了一起,若是教姑母知道了……

雪衣眼睫一顫,不敢去想後果,連忙抖著手捂住了立領,低聲吩咐道:“天太熱起了疹子,你去備些水來,我擦一擦。”

女使抬頭,瞧見她為了遮掩熱的脖子紅了一大片,委婉地又勸:“娘子您也不能凡事都依著那位來,他是男子,可您呢,成日在這宅子裡膽戰心驚,稍有差池,這名聲可就毀了!”

雪衣隻是垂著眼苦笑。

他那樣的人物,她何時能做得了他的主?

自從酒後踏出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眼下也唯有盼望他真的能履了諾言,娶她做妻,至少能免得她給這個病秧子崔三郎衝喜。

擦完了身,暮色已經暗沉。

夜夕的涼風透過窗子逸散進來,一縷一縷慢慢吹散了白日的炎熱。

雪衣側躺在榻上,脖上的疹子沒那麼痛癢了,她才終於合了眼簾沉沉地睡了過去。

正半夢半醒間,後背卻突然貼上一股熱意。

她迷迷糊糊地去推,反倒被箍住了雙手,緊接著那人一傾身,順著她脖子吻了上去。

雪衣倏地驚醒,連忙捂住了脖子:“不行。”

那人也不惱,隻低笑:“為何?”

“已經到了夏日了,衣衫越發單薄,你總是留印子,我害怕……”

雪衣小聲地開口,麵對他時總是說不出的懼怕。

那人嗤了一聲,又俯身去吻她的唇。

雪衣即刻又往後縮,抬手擋住了他的頭:“親吻也不成。”

這下他微微皺了眉,兩指捏住了她的下頜:“怕什麼?”

雪衣被捏的微微發疼,偏頭避了開:“三郎去治病明日便回來了,萬一被他看出來了……”

“他回不來。”

一個低沉卻篤定的聲音打斷了她。

雪衣茫然,一抬頭正瞧見了那雙眸子裡的勢在必得,瞬間頭皮發緊:“這次三郎出門是你設計的?”

怪不得他這幾日總是毫不顧忌。

那人淡淡地應了聲,趁著她還在震驚的發懵的時候忽然吻了上去。

雪衣來不及推開,隻好咬著唇抓住了他的肩。

紅羅帳一點點晃下來,長長地垂墜到地麵,擋住了一雙剪影。

雪衣靠在他臂彎輕輕地喘氣,疲倦地快睡過去之時,想起白日裡那些仆婦不懷好意的議論,她又忍不住撐著眼皮多問了一句:“你會娶我麼,不會拋了我真的讓我衝喜吧?”

那人將她放開,翻身而下披了衣:“胡思亂想什麼。”

他從前常年在軍營,穿衣極為利落,話音剛落腰帶也哢噠一聲扣好了。

雪衣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隻是抱著被子圍住了雙肩沉默不語。

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那人臨走才終於意識到些許反常,回身揉了揉她的發頂:“有事要遠行,等我回來。”

他指腹有些粗糲,不小心滑過她臉頰時磨的她有些刺痛。

不過總算是得到了回應,雪衣輕輕地呼了口氣,貪戀地倚上了他的掌心:“那一定要你快去快回,彆讓我等太久。”

“今日怎麼這麼乖?”那人一哂,冰涼的手指撫著她的側臉摩挲著。

雪衣一貫不喜他這般輕佻地對待,但眼下莫名有些心悸,隻是抱著他的腰悶悶地埋著頭。

大約是被她難得的溫順取悅到了,那原本撫著她側臉的手一頓,抬起了她的下頜深吻下去。

清冽的氣息和溫暖的甜香交織在一起,這一吻又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就此彆後,雪衣沒等到他回來,反倒等到了來勢洶洶的姑母。

姑母領著一幫仆婦,惡狠狠指著她的鼻子罵:“婚事還沒成,你肚子卻大起來了,背著婚約與外男有染,我當初怎麼障了眼,把你定給三郎衝喜了,你簡直是不知羞恥!”

雪衣被壓著跪下,卻隻是抿著唇一聲不吭。

“你犯下這等醜事,難不成還以為你那個情夫當真會娶你?他不過當你是個玩意兒罷了,你還不知麼,他此次離府正是去相看去了,相看的是門當戶對的郡望之家,何曾把你放在眼裡?”姑母睨著她,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嫌惡。

雪衣猛然抬頭,滿臉難以置信。

怪不得,她出事都這麼久了,也不見他露過一次麵。

原來他要定親了,也是,在這個當口,和她扯上關係隻會是汙點吧。

姑母卻一邊捏著帕子拭淚,一邊指著她的額:“這婚約是要不得了,隻是可憐了我們三郎,若是知道還不定會氣成何種模樣。”

雖是在哭,但那眼中卻毫不見淚。

雪衣徹底心灰意冷,終於明白了:“近來三表哥已經見好了,姑母不是早盼著毀了這樁婚事了,總算等到這一天,有了合適的借口了。”

“你簡直胡言亂語!你犯下了這等醜事,此刻卻來攀扯我了?”姑母忙揪緊了帕子,朝著身旁的人吩咐道,“把這紅花給她灌下去,絕不能讓這樁醜事流出去。”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架住了她的肩,把藥碗塞到了她唇邊,雪衣拚著力氣一把推了開:“雖是定了婚,但畢竟沒有行禮,姑母無權處置我,我要回江左去。”

“回去?”姑母冷笑,“你父親也知曉了你犯下的醜事,正氣的中風,這藥正是他叮囑我要給你灌下的。”

他不要她,阿耶也不要她了,那她還能怎麼辦……

雪衣精神恍惚了片刻,趁著這一瞬,那婆子掰開了她的嘴,把藥強行灌了下去。

腹中劇痛,雪衣很快便失了血,出了一頭的虛汗,不得不支著手撐在了地上。

可這絞痛一陣比一陣強烈,仿佛不是落胎,而是在要她的命似的。

她實在忍受不得,試圖掙開那架住她的婆子想逃出去。

然而她渾身全無力氣,猛地一掙,非但沒掙開,反倒被甩到了一側,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即將撞上那尖銳的桌角——

這紅木桌角這般硬,若是撞上了定會沒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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