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易(1 / 1)

誤入樊籠 銜香 2164 字 22天前

“讓我去莊子裡讀書?”

梨花院,崔五額上的傷還沒好,便聽到了晴天霹靂的消息。

“是,二老爺是這麼說的,讓您去西郊的莊子,隻帶上兩個替身伺候的小廝便成,所有通房美婢一律不許帶。”二房的管事過來傳話。

“連婢女都不準帶,這是何道理?”

蓮姨娘皺緊了眉,又有些心虛:“可是五郎犯了什麼錯,惹了老爺不快了?”

管事搖頭:“姨娘誤會了,秋闈將至,二老爺此舉也是為了讓郎君專心讀書,將來好掙個功名。”

崔五不信。

父親一向最偏疼他了,怎可能把他丟到那荒僻的莊子上?

一定是有人說了什麼。

“張管事,我在書院不是待的好好的嗎,父親怎的突然要我去莊子上?”崔五問道。

這位五郎君在書院裡是有名的混不吝,讀書是假,成日裡和三五個紈絝子吃酒玩樂才是正事。

二老爺不知怎的聽聞了這些事跡,這才發了火讓他去清修讀書的。

張管事低頭,委婉著道:“二老爺也是怕郎君被那些不上進的子弟給帶壞了,郎君收拾收拾,等明日拜彆了老夫人便動身吧。”

原來父親是知道他的那些事了。

可這些事他一貫瞞的極好,父親剛回,是誰把消息遞給他的?

思索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今早上在壽安堂裡二哥看他的那一眼。

離開的時候,父親仿佛還與二哥交談了一會兒。

所以,是二哥動的手?

二哥這是惱了他,不想他多嘴才要把他送走?

一定是他。

父親最信任的人便是二哥了,比他這個親子都要喜愛。

享受慣了美食華服,美女相伴,崔五怎會願意去那荒郊野外受苦?

“此事……可有回旋的餘地?”

崔五從袖中摸了個銀錠出來,悄悄往張管事那裡遞。

可這等大事關涉到科舉,張管事那裡敢收,氣地推了回去:“郎君還是早些收拾行囊吧,除了夏日的汗衫,再多帶幾件秋衣,老爺下了死命令,要你參試完之後才許回府。”

這是要實打實地把他關上三個月啊。

父親竟如此狠心。

崔五不敢違抗父命,隻能答應。

都是陸雪衣,她就是個禍水。

這才入府幾日,便和二哥、三哥都牽扯不清,如今又勾了他。

她定會把崔氏攪合的永無寧日。

還有二哥,竟為了一個表姑娘對他出手,他定是被勾了魂了。

崔五恨的牙根直癢癢。

蓮姨娘怎麼忍心兒子去那種地方,可她人微言輕,根本說不上話。

此番二老爺又覺著崔五的放縱定是她慣著的,連帶著對她也不待見,罰了三個月的月銀。

蓮姨娘栽了個跟頭,也跟著記恨起來。

“這陸雪衣,當真是個災星,我真恨不得撕開她的假麵,讓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和二哥的那些事!”崔五恨恨地咒著,“若是眾人都知道她婚前便失了身,看她還有何臉麵在這府裡待下去。”

這話倒是提醒了蓮姨娘。

她雖求到了二郎處,但今日這婚事還是定下來了,想來二郎大抵也隻把她當成個玩意,壓根沒動真心。

如此一來,若是陸雪衣當真嫁給三郎了,那二郎豈不是在與弟妹私通?

這可是有悖倫常,不容於宗族的大罪,到時候捅出來按律是要受杖刑的。

陸雪衣更是。

若是讓陸氏知曉了她精心挑選的侄女在早就失身給二郎了,到時候她一定會氣的嘔出血來。

蓮姨娘光是想想便覺得快意,拍了拍崔五:“好兒子,你且先彆急,這幾月用功讀書掙出個功名來,等陸雪衣當真與三郎成婚了,這下藥的風頭也過去了,咱們再找個由頭爆出來,到那時才是一出好戲。”

崔五雖是忿忿,但畢竟還有把柄握在二哥手裡,於是也隻能暫時忍著。

梨花院

今日請安之後,時不時便有貴女上門來,言語之間雖是都來恭賀的,但年紀畢竟都還小,眼裡都是藏不住的憐惜。

陸雪衣這樣年輕貌美,就這麼嫁過去,若是三郎好不起來,那就是守一輩子活寡了,換誰誰也不能願意。

鄭琇瑩倒是輕輕鬆了口氣。

不得不說,這個表姑娘生的實在太出眾了,當日落水之事又那麼蹊蹺,她自然要心生警惕。

但與三郎的婚事一敲定,以她的膽子估摸著也做不出什麼違逆之事。

二表哥那樣的君子,更是不會做出什麼欺侮弟妹的事情來。

所以,算起來,如今在府裡的這麼多表姑娘裡,反倒是這個最美貌的最可靠了。

於是鄭琇瑩反倒放下了心,對她熱情了起來。

雪衣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隻能強撐著笑,與她們攀談。

早起請了安,白日裡又應付了一個又一個的貴女,等房間裡再安靜下來,外麵日頭已經偏西了。

雪衣昨晚上被翻來覆去,現在還酸脹的緊,不得不在腰後墊了個枕頭,才能坐的住。

但比不適更可怕的是她當時完全失去的理智的模樣,一浪接著一浪地湧過來,從腳尖到頭蓋骨都在發麻。

而且依著二表哥昨晚食髓知味,連睡著了都圈著她不肯放的模樣,今晚恐怕又難熬過去……

連日的疲累湧上來,雪衣無暇再深想,慢慢闔了眼趁著這不多的時間暫且歇了一覺。

一覺醒後,窗外已經暮靄沉沉。

她匆匆吃了點從大廚房提來的粥餅小菜,才恢複了些許力氣。

一路上小心翼翼,又不敢叫人發現,便還是像之前一樣悄悄從後山繞到清鄔院。

雪衣過去的時候,正是將要安寢的時間。

伺候起居的女使秋容剛鋪好了一床新褥子,便看見那帶著兜帽的身影被從側門裡引進來。

她臉色一僵,總覺得這褥子又白換了。

早上兩人起床之後,這屋子裡一片狼藉,滿地皆是碎瓷片,好端端的,也不知是怎麼把花瓶都碰碎了的。更彆提那皺成一團的床單,上麵還沾著血跡。

公子倒是麵不改色,隻有表姑娘當時抱著汙遭的床單,臉頰紅透,小聲地叮囑她讓她直接燒了,不必漿洗,生怕傳了出去叫人發現。

秋容順從地應了,這清鄔院畢竟是在大房,大夫人還總派人送東西來,老這麼頻繁地漿洗晾曬榻上的東西,恐叫人生疑。

但公子剛碰了表姑娘,表姑娘又生的那樣姣美,這樣的事一時半會恐怕少不了。

秋容也不敢勸,隻是無端地憐惜了些表姑娘。

秋容領著雪衣進門的時候,崔珩正在和楊保說話,她便在門口等了等。

“已經走了?”崔珩站在窗邊問道。

“早上去傳的話,下午便走了,我親眼看著五郎君出去的。”楊保回道。

“可曾多過什麼嘴?”

“沒有。”楊保搖頭,“五郎君大概不知道是您出的手。”

“他知道又如何?”崔珩撥弄著手上的扳指,不以為意。

回想起早上那道貪婪的目光,崔珩隱隱又有些煩躁。

他沉聲吩咐道:“派人盯著,不許任何人去莊子上打擾五弟讀書。”

如今老國公不在府裡,二爺剛回,一應事務皆是交在了崔珩手裡。

懲治個庶子崔五郎,簡直如捏死一隻螞蟻。

“是。”楊保低頭領命,心裡暗歎這回五郎君可是踢到鐵板了,二公子可不會縱著他。

楊保正轉身的時候,忽然看到門邊站著一個俏麗的身影,驚訝地叫:“表姑娘來了?”

雪衣應了一聲,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是在說把崔五郎送去莊子裡讀書的事。

崔五雖是庶子,但畢竟是崔氏的人,雪衣根本不指望二表哥會當真懲處他。

沒想到他真的動手了。

雪衣走上前,對著那站在窗邊的人輕聲道謝:“今日五表哥的事,多謝二表哥了。”

“你不必謝我,五郎行事不端,這是他該受的。”崔珩淡漠,似乎處置之事與她毫無乾係。

儘管如此,但論跡不論心,雪衣還是道了謝:“不管怎麼樣,此事於我都有益,都應該道聲謝。”

崔珩不置可否,一回頭,見她遠遠地站在門邊,微微皺了眉:“站那麼遠做什麼?”

雪衣現在一靠近他便害怕,但衝喜的事壓在心裡,她不得不極緩慢地挪過去。

走近了,她才發現不同於白日裡衣著嚴整,此刻二表哥大約是剛沐浴完,領口並未像平時束的那麼緊,反而微微地敞著,頸上橫著一道極顯然的紅色抓痕。

——顯然是她的傑作。

雪衣隻看了一眼便慌忙挪開,低聲問:“那衝喜的事表哥預備如何解決?”

崔珩看出了她的閃避,低聲一哂。

昨晚上她還纏著他不放,稍稍一放開,眼淚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生澀地收著腰挽留他。

今日倒是懂得害羞了。

抓痕隱隱發癢,崔珩移開眼神:“我原是給祖父去了信,陳述利弊,祖父並不應允,他的信今早剛到,但二嬸提前找了祖母,祖母又當眾說了,我不好再把信拿出來讓祖母難看。”

老國公修的是道,自然不信什麼法師的話,是以命理這一套對他無用,他的確不可能應允。

原來二表哥不是不幫,隻是天意弄人。

的確,誰能想到姑母竟提前去找了老太太呢?

“那……那如今該怎麼辦?”雪衣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扯著他的袖子懇求道。“二表哥你再想想辦法好不好?”

“當著眾人的麵,話已出口,無可更改了。”崔珩聲音淡漠,全然不給她希望。

“改不了了?”雪衣攥緊了他的袖子,“可是二表哥你答應過我的,何況……何況我們已經這樣了,若是讓姑母發現我並非完璧……”

雪衣說不出口了,難道夢裡的一切還是會發生嗎?

“急什麼?”崔珩淡聲道,“事情再急,祖母也不會丟了禮數,光是納彩便要走三個月,一切還來得及。”

“可三個月後又該如何?”雪衣仍是著急,“難不成姑母還會主動悔婚嗎?”

“為何不能?”崔珩聲音沉著,頓了頓,“隻要三弟好轉,你姑母也不是非你不可。”

這話說的犀利,但的確有理。

姑母的確是看不上她的出身的。

夢裡她隱約記得三表哥似乎的確好轉了的。

難不成這是因為二表哥找了大夫來?

雪衣越想越覺得合理。

可萬一治不好呢,到時候事到臨頭了,兩邊都定下,她就隻能嫁過去了。

雪衣仍是糾結,仰著頭看他:“但此舉實在太過冒險,二表哥還有彆的辦法嗎?”

“你有的選嗎?”

崔珩反問她,一雙眼裡並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雪衣看著他沉沉的雙眼,慢慢明白了,二表哥即便是有彆的辦法也不會在這時候幫她的。

他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交易。

她必須在這三個月裡討好他,他才會真的幫她擺脫婚事。

無恥!雪衣攥緊了手心,有那麼一刻,她曾經當真以為二表哥是真的想幫她。

偏偏這是她自己求上門的,求仁得仁。

反正她已經不是完璧,一次與三個月根本沒有區彆。

雪衣緊攥的手心一鬆,不得不忍著屈辱點了頭:“好,我答應。”

但想起夢裡的事,她仍是心有餘悸,又輕聲開口:“我還有一事想求,婚約已定,東窗事發對你我都無益,所以,還請表哥以後為我準備一副藥。”

昨晚她中了藥意識混沌,直到後來才隱約想起來,著急的把他往外推。但那種時候,她根本推不開,還是晚了一步。

如今已經一天了,現在回想起來,雪衣又忍不住後怕。

“不急。”崔珩似乎全然不在意。

雪衣抬頭,一臉茫然。

“待會一起喝。”崔珩調轉視線,沉沉地看著她,“過來,替我寬衣。”

原來二表哥是這個意思。

混蛋,無恥至極!

雪衣在心裡罵了他一百句,委屈的眼眶一熱,泛起了酸意。

一想起昨晚,腳底下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挪不動。

“走不動?”崔珩似乎全然沒發現她的窘迫。

“那我過去。”他低笑了一聲,便要過去。

“不用,我能走。”

雪衣連忙打斷,輕輕吸了吸鼻子,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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