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進入鼻腔,很淡,並不難聞。
反倒讓人覺得很安心。
祝肴緩緩醒過來,眼睛前是一片迷茫的白色,看不清晰,隱約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守在床邊。
“肴肴……”
熟悉的低沉聲線。
祝肴頭腦昏沉,下意識告訴對方,“我……眼睛看不清……”
“醫生說過會出現這種狀況,彆擔心。”霍宵沉冷的聲線沒有起伏,四平八穩地成熟穩重:
“你頭部受傷,已經縫了針,不嚴重,在醫院休息兩天就好。”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逐漸有了輪廓。
一點點恢複了本來的樣子。
祝肴看清這裡是病房,也看清了眼前的人,“霍宵?”
霍宵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神色平靜,黑色的襯衣不同以往的一絲不苟,此時褶皺明顯,袖口也挽著,露出結實堅硬的小臂。
小臂上有沾染上去的血絲。
已經凝固。
他略顯狼狽,比平時少了分冰冷的距離感。
“能看見了?”霍宵將手探進被子裡,握著祝肴小而軟的手。
帶著幾分安撫,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
祝肴立即將手抽開,聲音還很虛弱,“請幫我叫一位護工,你不用陪在這裡,謝謝。”
“四爺……”
謝名推門進來,“這兩天您要親自出席的小活動,已經全部推了。”
隨後將帶來的霍宵的電腦,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謝名這時才注意到已經清醒的祝肴,向她點點頭,“祝小姐。”
祝肴有氣無力地露出一個中規中矩的淺笑,烏黑柔軟的眼眸沒有神采,“謝助理,能麻煩幫我請一位護工嗎?除了護工,我不想讓其他人在這裡。”
其他人是特指誰,顯而易見。
謝名轉頭看了眼霍宵。
霍宵已經坐到了桌邊,打開了電腦工作,同時囑咐:“將醫生找來,告訴他們肴肴醒了。”
“是,四爺。”謝名出了門。
謝名和霍宵,就像都沒聽見祝肴說話一般。
祝肴瞥了眼床頭櫃,也沒有自己的手機,想打電話出去聯係意嘉都沒辦法。
她回憶起暈倒的那一刻,似乎是吳月溪扶住了她。
送她出了宿舍門。
至於為什麼是霍宵在這兒,她完全不知道。
暈倒前,大腦中出現的一些雜亂畫麵和聲音,到現在已經模糊。
可那種奇怪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她以前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的少年會和她說話,但祝肴知道那隻是夢而已,裡麵的所有東西都是虛假的,應該隻是她小時候記憶的投射。
但今天腦海中的,祝肴清晰能感知是真實存在過。
她失憶前,一定聽到這些話。
今天在腦海中響起的少年的聲音,會是夢裡的那個男孩子嗎?
少年、夢裡的人,是她之前以為的霍宵嗎?
祝肴開始不確定起來。
她越想仔細想,頭越疼。
祝肴不敢再想,抬眸看向窗邊桌前不動如山,將電腦都拿到病房裡的霍宵。
一副要這兩天都長待下去的樣子。
醫生進了病房裡,看了眼隻說沒大礙。
“等會兒要輸液,家屬要守著,不能分心玩手機啊,昨天一個病人和家屬都睡著了,血回流了十幾毫升……”醫生囑咐。
霍宵站在一旁,點頭道,“好。”
“醫生,能不能幫我叫一個護工。”祝肴麵色蒼白,聲線也微弱到難以聽清。
“請專職照顧的私人護工一般是病人自己去聯係,你家屬不是在嗎,讓他去。你是病人,要好好休息,彆操心這些……”醫生交代完就匆匆出了門。
祝肴沒了辦法。
隻能雙手撐在兩側,想乾脆自己起床去叫。
可剛坐起一點,頭就暈得不行,又躺了回去。
“安靜躺著,彆亂動。”霍宵坐到她床邊,眉梢微擰,替她掀好被子。
“霍宵,你訂婚宴還有幾天,你不該待在這裡。”祝肴雙唇毫無血色,說話不像平時的溫軟。
“訂婚宴有寧遠盯著。”霍宵坐回到桌邊,看向祝肴,“但是這裡,護工陪著你,我不放心。”
“那麻煩你幫我聯係一下意嘉,我讓過來陪我。”
“我沒有她的電話。”
“那手機給我,我自己聯係。”祝肴多了絲生氣的急切。
“我手機不外借。”霍宵淡淡道。
祝肴頓時被噎住。
她咬緊唇,問:“那是不是你手機裡有的聯係人,你就可以幫我打電話過去。”
霍宵沉了沉眸,“是。”
“那你幫我打給……”祝肴停頓了下,猶豫了一秒,一字字道:
“沈先生。”
此時的霍宵雙腿交疊,背脊挺直,寬闊的肩撐起有幾道褶皺的黑色襯衫。
麵上一副沉穩持重,平靜的眼眸裡卻瞬間暗藏下不悅的波動。
“你說……誰?”霍宵眉梢擰緊,冷冷問。
祝肴迎上他的冰冷的目光,不躲不避,緩緩道:
“你的侄子,沈時搴,”
“他的聯係方式,你總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