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入大殿之時，劉虞的眼神都有些呆滯。
他剛剛見證了一場屠殺。
百姓想要陛下為他們做主，可陛下卻完全不將他們的死活放在眼中，反而將他們的鳴冤當成謀逆！
“伯安，聽說你有關於勤王大軍的事還未曾稟報？”
“快快道來，那項籍既然夜襲你們大營，那他們自己應當也是有損失的吧！”
“他手中的兵士本就不多，如若再損失一部分的話，那寡人這洛陽就真的高枕無憂了！”
劉宏能想到的，關於諸侯勤王大軍的情報，也僅有這個了。
可他話音剛落，抬頭卻看到劉虞那通紅的雙眼。
“陛下錯了，項籍軍手中的將士無窮無儘，隻要他還在我大漢，隻要我大漢還有百姓，那他麾下的將士便是無論如何也殺不完的！”
“眼下項籍民心所向，我漢室江山最該占據的優勢，反而落到了他的手中！”
“陛下，你當真覺得，洛陽高枕無憂了？”
“在臣看來，洛陽已然告破在即了！”
一聲聲的質問，讓這大殿中的諸臣皆驚。
竟敢當著陛下的麵說這些，他是真不想活了！？
“劉虞，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寡人先前還顧及你漢室宗親的身份，不願真的治你以下犯上之罪，可你呢？”
“你當真是辜負了寡人的一片心意啊！”
劉宏怒而起身，隨手抓過一件瓷器便砸向劉虞。
劉虞躲也不躲，硬是被砸的頭破血流，卻仍舊死死的盯著他。
“是我辜負了陛下的一片心意嗎？還是陛下辜負了這萬千臣民的信任呢？”
“他們本以為陛下是被小人蒙蔽，本以為陛下知曉一切之後會為他們做主！”
“可他們到死也想不到，陛下你竟然就是屠戮他們的劊子手！”
“臣大膽猜測，不出一月，洛陽便會內憂外患，進而在項籍一份份招降書麵前，獻城投降！”
“屆時陛下，你定然會落入項籍手中，你大可以大膽猜測，項籍會如何對待你！”
“此身何惜一死，但陛下你若是再不醒悟，我漢室江山便真的要亡了！”
劉虞言儘於此，轉眼看向四周的文武百官。
他們本該勸諫，不該讓陛下做出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荒唐舉動。
可他們什麼都沒做。
他們，不配為官！
“我劉虞，羞與爾等為伍！”
何進羞惱之下，直接拔劍。
可他還沒反應過來，劉虞便直接上前兩步，一把將其手中的劍奪過。
此舉徹底讓所有人都慌了。
“護駕！”
“快護駕！”
“皇宮的護衛呢？為何還不誅殺此獠！”
“來人！”
但劉虞並未再有任何激進的舉動，他隻是抓著劍站在那。
“何進，我已經聽子乾說了，以百姓性命守城，威脅黃巾都是你的主意。”
“我不會殺你們，你們的命，該留給那些百姓！”
“但你也不配殺我，陛下，你也不配！”
“今日我既然來了，也就沒想過活著離開。”
“但你們這樣的佞臣，你這樣的昏君，不配殺我！”
劉虞橫劍在脖子前，冷冷的看著百官。
“你們這些人，白領朝廷的俸祿，卻不知為朝廷做事，也不知勸諫陛下。”
“我會在九泉之下等著，等著項籍將你們全數送下來，為大漢奏響葬歌！”
在來之前，他還想著要儘可能的勸諫陛下。
但現在，他隻想一死。
他改變不了這一切，也不願看著大漢王朝覆滅，他能做的，唯有一死！
血濺三尺之際，所有人都驚了。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劉虞竟然這般的剛烈！
可惜的是，在絕大部分人心中，仍舊覺得他是在小題大做。
他們隻會覺得，朝廷如何會因賤民而亡。
賤民又如何有資格影響到漢室的興亡！
“哼，不過是妖言惑眾罷了，陛下不必在意。”
何進從劉虞屍體的手中將長劍收回，冷哼道。
“城中雖有些賤民鬨事，但早已經被鎮壓了下去，他們這樣的人，又如何能影響到我漢室江山！”
“陛下放心，使者已經派遣出去了，不久後，烏桓、南蠻等部落的王看到我大漢的誠意之後，自然會派兵來援。”
“我們隻需守住洛陽，不出三月，項籍必敗！”
聽到這話，劉宏原本有些驚慌的神情再度平靜了下來。
不過是割讓些土地罷了。
至於收買其餘地方叛軍的錢糧，也都由百官去湊，絲毫影響不到他新蓋的宮殿。
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那便繼續將下麵的賤民押到城樓上吧，記得每日喂他們吃一頓，死人可就派不上用場了。”
“陛下寬厚！”
“陛下真乃仁義之君。”
“若是那幫賤民知曉，還不知該多麼感恩戴德！”
大殿中，劉虞的屍體與百官的阿諛奉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死，並未喚醒任何人。
可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全部。
……
“霸王，劉虞死了。”
“盧植再度被下獄，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處死。”
“被押上城樓的百姓非但沒有被釋放，反而更多了。”
汜水關中。
皇甫嵩的心裡早已經被憤怒所填滿。
早知如此，他真不該將劉虞給放回去！
“不必自責。”
項羽多少也有些惋惜。
“劉虞無論如何也不會降的，他的死，早已經注定。”
這樣的人，項羽欣賞，卻也尊重他的選擇。
皇甫嵩不放，他早晚也會放。
那樣的人，有他自己的使命。
“那我軍何時攻城？”
皇甫嵩連忙問道。
他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可項羽卻隻是帶著他去關內的倉庫中看了看。
那裡靜靜的擺著數百血淋淋的人皮。
“看到了嗎？這就是劉宏給我們的威脅。”
“若是我們攻城，他們便會屠殺百姓。”
“攻城一刻不停，他們的屠殺也不會停。”
“你覺得若是強攻，等我們打下洛陽，城中還能剩下多少活人？”
“這樣的結果，是你想看到的嗎？”
皇甫嵩：“……”
他現在隻想插上翅膀，飛到皇宮之中，將文武百官儘數虐殺！
他們怎敢如此！
當真不怕天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