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您真的想獻城的話，到了蜀中，希望能帶上老奴，老奴還想繼續伺候陛下。”
焦伯聽的雙眼通紅。
作為一直跟在天子身邊的近侍，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麼長時間以來，除卻地位最低下的宮人，但凡稍微有些地位的，都從未將天子放在眼裡。
包括太後身邊的那位郭公公。
在雙方達成聯手之前，郭公公便從來都沒將陛下當成天子過。
太監尚且如此，他們身後的人，以及各路達官顯貴，自然更不必說。
這樣的天子，的確是窩囊！
與其繼續那樣窩囊的日子，直到禪位那一天，倒不如徹徹底底的瘋一把！
作為第一個支持天子這般決定的焦伯，此時引來了無數人的怒視。
“陛下，從前我們的確是做錯了選擇，但如今我等已經反應了過來，還請給我等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接下來，便是無數人懇求的聲音。
眼見遠處司馬師因大軍被突襲而節節敗退，即便攻城大軍回援也依舊止不住頹勢，這些人更是心急。
那一個個麵色誠懇的模樣，真就像是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劉邦挨個掃視過去，最後隻是撇了撇嘴。
“子房，你覺得他們是真的知道錯了？”
剛剛才湊過來的張良多瞅了兩眼，後搖搖頭。
“不像。”
“他們應該隻是知道，到嘴邊的利益要跑了，有些人或許也知道，自己要死了。”
漢軍進城，會拉攏一批，殺一批。
被殺的自是不必多言。
被拉攏的，也未必能有什麼好下場。
首先要替漢軍四處說降，萬一遇到稍微激進些，如毋丘儉這般的人，多半是直接宰了丟出去喂狗的下場。
其次要將自己家中糧餉統統貢獻出來，用以展現自己對漢軍的支持。
再次還得等著從上到下，從荊州派到益州派皆打點一番，這才能得到放棄所有祖宗基業，從頭開始的機會！
知錯？
在士族心中，自己永遠都不會有錯。
他們擅長將黑的說成白的。
可這一次，劉邦偏偏要看著滿朝士族乖乖認錯，不論是否誠心。
“不過陛下，您若是想讓他們真心認錯、改錯的話，怕是在漢軍攻入京師之前，是不可能的了。”
見劉邦依舊沒什麼太大反應，張良忍不住勸道。
凡事都該有個度。
這幫人的極限，應該也差不多了。
“放心，寡人有分寸。”
劉邦低聲點點頭，隨後抬頭看向齊刷刷低著頭的百官。
“諸位，朕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想請你們看的大戲也已經落幕，接下來要怎麼做，你們自己選。”
“你們若是想投降，那朕便回宮取璽印，若想死戰，死守京師，那朕也陪你們瘋這一回！”
話音落下，不少人的眼睛亮了亮，卻並沒有太多人露出喜色。
解決了後勤糧草運輸問題的漢軍，可不僅僅是一句死守就能擋住的。
說服陛下不要投降，對他們來說還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還有很多。
“漢軍勢大，又有長安方向源源不斷的糧草運來，想要守住乃至於擊敗他們，堪稱難如登天。”
“眼下城外局勢尚且僵持，不如派兵出城，去幫大將軍一把？”
有人提出了這麼個餿主意。
對此，劉邦隻是一個眼神，便立即有人將他給押了下去。
“派兵幫大將軍？那是在幫他退敵，還是在引他入城？”
“諸位，朕希望你們接下來不管想做什麼，都給朕記好了一句話。”
“你們敢幫司馬師，朕就昭告天下，投降漢軍！”
“朕寧願大魏亡，也不想看到司馬師還活著，這江山，朕給大漢，也絕不給他司馬！”
“剩下的，就交給諸位愛卿自行發揮了。”
“……”
眼見百官麵麵相覷，連商量的話都堵在了嘴裡，劉邦卻看也不多看他們哪怕一眼，轉身便離開了城牆。
片刻之後，之前一直嚷嚷著家中再無餘糧的士族們，自行開始集結。
“既然陛下如此相信我等，那作為大魏忠臣良將，我等也絕不能讓陛下失望！”
“潁川荀氏最近狀況是不是還不錯？能否多拿個一千兵馬出來，”
“……兄台，我潁川荀氏隻是個士族，又不是許願機，最多五百，再多，除非你想看我這把老骨頭親自上馬！”
“那你們呢？賈氏，你們能否抽個兩千兵馬？”
“我爹當初的教誨就是，不得私藏兵馬，不得在朝廷底線前蹦迪。”
“錢糧我們還能掏出來些，但兵馬是真的沒有。”
“……你爹當初還真是沒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明明是一毒士，偏偏還要裝的一副忠臣模樣。”
“你！？錢糧我都出了，你怎麼還上升到我爹，有什麼問題嗎？”
賈氏的幾人有些不服，可現在的重點顯然不是他們。
各方門閥都在相互商量著，試探著對方的底牌。
可在這個時候，司馬師的大軍已然開始顯露出了頹勢，被漢軍打的節節敗退。
察覺到這一點後，便立即有人站了出來。
“再藏下去，爾等就可以抱著自己族中底牌一起去死了！”
“擋住漢軍，往後什麼都能再補回來，輸了，就是一無所有！”
“我穎川陳氏，出兵馬兩千，老將一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泰知道，是需要自己出麵的時候了。
話音落下，不少人神色都有些動容。
雖說大家都已經知道，陳泰是天子的人。
可眼下麵對這般狀況，還能夠這麼果斷決定親自領兵。
值得尊重！
“既然如此，我楊氏也再出一千兵馬，老將沒有，但可以再加少量弓弩。”
從這一刻開始，各方門閥逐漸開始揭露自己的底牌。
在司馬家的壓製下，看似都是乖巧，實則一個個背地裡都不知道在乾些什麼。
短短片刻時間，焦伯便眼睜睜的看著幾乎被敵軍輕鬆攻破的京師，陡然冒出了近兩萬大軍！
這些可不是之前那些充數的護院，其中多數都為邊關將士退回來之後，被士族給養在了暗中。
他們，可都是見過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