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驛館的馬車裡,鳳九顏問了蕭煜一個問題。
“您怎麼會想到,去抓那武鬥場的主人?”
蕭煜麵容冷峻。
“擒賊先擒王。朕也是打過仗的。”
鳳九顏眸色清冷,帶著幾分異樣的試探。
“就不怕我輸給吳相?”
蕭煜眉心一擰,不明白她怎麼有此一問。
畢竟有過栗子糕的前車之鑒。
那次過後,他便意識到,女人問什麼,不能隨意回答,得三思而後言。
“擔心定是有的,但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必須相信你。朕能做的,是為你安排退路,補足你欠缺的考量。”
他說完後,鳳九顏沉默良久。
正當他以為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時,她緩緩道。
“當年,我發現吳相的行蹤後,來不及告知其他人,獨自尋了去。
“他藏身在一處村莊,似乎早就料定我會過去,控製了那些村民,讓他們相信,他和我隻是私人仇怨,不想牽連他們。
“與我動手前,他讓那些村民選擇,就如昨晚下注那般,押誰會贏......”
與昨晚不同的是,村民押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他們自己。
她和吳相打鬥過程中,村民還能改變選擇。
“我那時十六歲,的確年輕氣盛,衝動不自控。
“看到村民一個接一個站到吳相那邊、相信他能贏,甚至,還要幫他乾擾我,提醒他防了我的偷襲......我亂了心。
“何況,吳相的功力本就在我之上。
“我輸了。
“從始至終堅定站在我這邊的,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吳相將我重傷後,當著我的麵殺了她。
“還有許多村民陸續被吳相所殺。
“我沒能阻止他。其實,他那次完全可以殺了我,可他沒有,任由我活著。
“我醒來後,僥幸存活的村民們圍住我,他們怪我牽連了村子,怪我沒本事贏。”
那天,她什麼都沒有狡辯、解釋,隻在那些屍體前跪下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吳相說的在理。若非武林盟步步緊逼,他或許早已隱退,不會殺那麼多人。或許真是我們將他逼上絕路,所謂的伸張正義,到底是誅惡重要,還是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重要,我想不通。
“是以,我離開了武林盟。
“恰逢那時孟師兄去世,師父師娘不知如何向老夫人說明,我便主動提出,由我來假扮師兄。
“他們都覺得我無私,為了孟師兄,甘願戴一輩子的假麵。
“事實上,我根本不想再做蘇幻,不想做我自己。
“我從小就不知道自己該是誰。
“我是鳳家女,卻又不是。
“所以,我寧可永遠活在麵具下。”
這番話,她隻對蕭煜說過。
說完了,心裡也鬆快些了。
此刻,蕭煜感受到她彼時的煎熬。
難怪她如今做事,都是看三步走一步,當年那件事,對她造成很大傷害。
難怪她習慣戴麵具,是因她不願接納自己,再往深了說,自幼被親生爹娘拋棄,應是她一切不安的根源了。她從來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身份。
她並非喜歡表達自己的女子,如今能在他麵前剖開過往心事,於他,是接納,是真正把他當成自己人。
這一點,他很欣慰。
她終於不是什麼都憋在心裡,獨自承受。
但他更多的,是心疼她的遭遇。
他輕握住她的手,告訴她。
“先帝曾教眾子,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再者,改過自新的機會,豈是旁人給的?難道不該是他們自個兒要做的麼。
“如此詭辯,不過是將殺人的罪過推到彆人身上。
“九顏,朕認為,你當年沒有做錯。”
他定定地望著她的眼睛,“不管彆人如何看你,朕,永遠相信你。”
他所信的,不是輸贏,而是堅定地站在她身後,支撐著她的心。
聞此言,鳳九顏看著蕭煜,眼前有了些許水霧似的,模模糊糊的,乾澀難受。
她抬手摘下臉上的麵具,“皇上,多謝你。”
多謝他的信任。
當年那個始終站在她身後、相信她能贏的小姑娘,如今變成了蕭煜。
“吳相一事,已成過去,我不會被他的話左右。但如今,多一個人站在我這邊,倒是不錯。想必,這便是夫妻同心。”
隨後,她抬起下巴,主動親吻他唇。
“對,夫妻,同心。”蕭煜摟住她後頸,低著頭回吻。
他們吻了好一會兒,蕭煜不合宜地想到什麼,格外鄭重地問。
“你和冷仙兒是怎麼回事?”
早上那事兒,他現在都耿耿於懷。
鳳九顏唇角輕揚,“都說了,誤會。”
“阮浮玉呢?”他追問。
鳳九顏微微歪了下頭,看著他那不無認真的神色,淺淺一笑。
“皇上,我好男色。”
話落,她主動起身坐在他腿上,接著低頭親吻他,但,唇瓣下移,輕含著他滾動的喉結。
蕭煜腰腹一緊,頓覺一團火往上竄,順勢托住她後腰,將她按向自己。
驛館。
蕭煜將鳳九顏拽進屋,繼續馬車上未完之事。
砰!
他直接用腳踹關上門,把人橫抱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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