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偉明輕輕的咳嗽兩聲，旁邊的醫生貼心地給他蓋緊身上的毛毯，說：“出院手續安排好了，隨時可以走。”

“那就備車走吧。”

“少爺怎麼安排，是打鎮定劑帶走，還是......”醫生看向文森特，文森特也拿不定主意，經曆過今晚，他的思想不得不隨著童偉明的想法走，少爺越早能適應社會越好，但他不確定少爺是否真的能夠憑借自己走出醫院，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那麼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這時候給他打鎮定劑，隻會加重他對鎮定劑的依賴和自我否定。

某種意義上講，這確實是治療童執的絕佳機會，周一誠雖然很沒腦子的帶人過來，但最後結果仍舊是好的。

文森特想了想看向周一誠，然後眾人的目光也遷移了過來，好像覬覦了什麼厚望，周一誠禮貌地微笑，自然遞上台階：“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嗎？”

童偉明說：“幫我勸勸小執，跟爺爺回家。”

周一誠禮貌的微笑：“我試試。”

他說完試試，也不知道怎麼做，文森特好心提醒他：“少爺生氣的時候一般脾氣很衝，你小心彆被誤傷。”

“他不會也打人臉吧？”周一誠打趣。

文森特臉一黑，周一誠沒繼續說，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床頭，單膝跪在床邊，俯身扯開了被子的一角，成功地找到了童執的腦袋。

童執根本沒睡，餘光中看到了他，攥緊被子試圖重新蓋上，周一誠拉住，兩個人無聲的較著勁，童執眼睛跟兔子一樣紅，睫毛還是濕的，嘴唇緊緊的抿著，一言不發。

周一誠不止一次覺得童執的力氣真大，體格子這麼壯，卻是一個愛哭鬼。

“你看著我，我有話跟你說。”周一誠知道童執聽不見儘量湊近他，放慢語速，童執瞟了他一眼，的確看了他說：“滾。”

“哎呦，真沒禮貌。我把你帶過來，你就這麼對我？”周一誠俯身質問：“你小子有良心嗎？”

兩個人離的近了，童執又聞到他身上的那股特彆的味道，這次沒有煙味兒，隻有淡淡的香氣，童執心臟又開始跳的很快，他從來沒有如此頻繁的跟人這樣緊密的接觸，整個身體有點發麻，心臟的跳動聲震的他慌亂。

周一誠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沒看見自己的唇語，不由俯身湊近了點，童執冷不丁的看到了那張放大的臉，幾乎迅速地的把自己的臉按在了枕頭裡。

周一誠還沒說上幾句話，童執整個身體都在蜷縮著抗拒，麵對他的隻剩下通紅的耳朵和白皙的脖頸。看起來更像鴕鳥了。

周一誠忍不住笑了一聲，這還挺可愛的。

可愛是可愛，不過沒辦法再接近，看的出來童執很緊張。

周一誠捏捏手指發出兩聲響動，轉身下床，“少爺不聽我說話。”

童偉明想了想說：“讓他自己待會吧，醫院這邊的事沒辦完。”

“好。”周一誠點點頭，忽然出院是很麻煩，特彆是童偉明這種身體虛弱還要求自己在家休養的，要跟主治醫生確認好各種細節問題。

四個醫生帶著童偉明離開，文森特守在童執房間門口，周一誠拿回自己的手機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想了想跟文森特一起站在門口。

本來文森特一個人靠著門口不是突兀，然而周一誠靠在另一邊的時候明顯感覺不一樣了。

一左一右，像兩個門神。

文森特：“你有病？”

周一誠禮貌的回應：“我身體很健康，謝謝關心。”

“誰關心你啊？”文森特滿臉嫌棄地起身，走到門口對麵的扶手邊靠著，確保能看見病房裡麵的視野。

周一誠沒動地方，手機鈴聲響了一陣，周一誠盼了很久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文森特皺起眉說：“不要打擾到少爺。”

“他聽不見怎麼打擾呢？”周一誠說著按下接聽鍵，裡麵的聲音大的從手機裡麵傳的老遠：“哥，你去哪了啊？可算聯係上了。”

“家裡情況怎麼樣？老媽消氣了嗎？”

“沒有哇，老媽知道你在農場乾苦力之後，一晚上沒睡，坐在廚房裡麵一動不動老嚇人了......你......”那邊的聲音安靜了一會兒，周一誠隱約聽見了一凡叫了聲媽，然後手機安靜了一會，裡麵響起憤怒的女聲，“不拿走我就扔進河裡，你記住了，從今以後，我沒你這個丟人的兒子！”

緊接著電話就斷了。

周一誠放下電話。

文森特麵露一絲裂痕，語氣緩和了一點：“你跟家裡人鬨矛盾了？”

“小事。”周一誠淡淡地說。

等童偉明辦理好了出院的手續，童執情緒也平穩下來，沒有打鎮定劑，文森特買了他平時常吃的藥，吃過之後，童執變得很安靜，醫生推著輪椅走過來，周一誠靠近他晃了晃手指，那雙淡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沒有焦距似的。

文森特說：“安定，吃了兩顆，藥效過了就好了。”

三個人等電梯，周一誠沒說話。挨著童執，視線隨意的落在前方，在旁人視角看來像是看著童執一樣，文森特忍了忍說：“我有考慮過讓你帶著他出去試試，但是少爺的源動力沒那麼足了，本人很抗拒，所以這種方案收益比較低，我還是決定讓少爺循序漸進。”

“嗯......”周一誠的思路被打斷，轉過視線：“你跟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文森特恨鐵不成鋼地咬咬牙：“你不說過要跟我交流少爺的病情嗎？”

“哦......”周一誠簡單回想了一下，還真說過。

文森特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推著童執進電梯。

電梯空間有限，所以先送童執下去，童偉明和另外幾個醫生乘坐彆的電梯，周一誠跟在童還執後麵說：“少爺的助聽器還在我車裡。”

“我知道，就讓少爺坐你的車吧。”文森特建議：“你是少爺治療方案的關鍵，所以要儘量以你為中心。”

周一誠啞然，文森特怎麼忽然接受他了，是受刺激了嗎？

文森特按下電梯，腦子裡還回響著周一誠手機裡的聲音。周一誠在農場的事兒被家裡人知道還能那麼坦然，不管怎麼樣，都是條漢子。

地下停車場，周一誠打開車門，俯下身雙手抄起人放在副駕駛。

文森特和另外一個醫生有些傻眼，這都抱的動？童執可有97公斤，平時都是兩三個醫生一起搬，現在周一誠一個人就這樣水靈靈的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