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誠業飼料股份有限公司門前拉鮮紅的大橫幅,門外的電子屏幕上滾動著幾個大字:【歡迎星星農場審計組蒞臨檢查。】
今天是農場審計的日子。
周一誠一早就換好了公司統一的工作服,站在窗口望眼欲穿。
窗外是一塵不染的主路,正對著大門口。
辦公室門沒關,人事部李華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周一誠轉過身看向來人,“人到哪裡了?”
“馬上到廠門口。”李華邁進辦公室,問道:“周總,據說廠長親自來看是真的嗎?”
“是真的,不過他是個年輕人,很好說話的。”周一誠笑了笑,“應該不會太為難咱們。”
李華小小的驚訝了一聲,“是真的啊?接人的張師傅說出了申源市一直有輛豪車跟在後麵。客戶說是他們的廠長,我還不敢確認呢,審計名單上的人明明跟往年一樣,廠長怎麼忽然就來了啊?”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為年前的質量問題。”
半個月前周一誠回完信息後童執再也沒聯係他,周一誠不得不多想童執最後那句話,自己到底不知道什麼?
他搞不清楚童執在想什麼。
他當時明明是在開玩笑,童執的回答居然是肯定。
但是想起來,每次跟童執開玩笑類似於是不是想我的時候,童執都是肯定的回答。
對,是,想,或者喜歡。
直白一兩次也就算了,每每這樣打趣的問他,都是如此直白正經。
一點也不像是回應他的玩笑。
剛開始周一誠還能當他是個病人,可現在童執已經正常了,完全是個正常人,已經不能被特殊看待。
周一誠正看著門外,忽然大門的欄杆升起,一輛商務車緩緩行駛進來,後麵還跟著一輛漆黑的邁巴赫。
“來了。”李華往窗外打量,驚訝道:“天呐,真的是豪車。”
周一誠的注意力全都在後麵的車上,上前拍了下正在發愣的李華,“走了,下去接客戶。”
“哦,好的。”李華連忙跟上,與此同時辦公樓裡的管理層陸陸續續往下走,紛紛跟周一誠打招呼。
周一誠大致清點了下迎接審計的人,跟他們結伴而行,一邊說:“王哥呢?”
“王副總說家裡有點事下午來。”李華歎了口氣,默默吐槽,“比不上王副總的日理萬機,話說那酒吧開的真不錯呀,過兩天好像就能營業了。”
“嗯。先彆說這個,下樓迎接審計。”周一誠快速的下樓,後麵的人緊跟其後。
李華撇撇嘴。
來到樓下,前方的商務車比較快,先一步停靠在門前的專用停車場,車門打開,審計的人員陸續下車。
農場審計人員有五人。
周一誠上前一一打招呼。
等到第六個人下車的時候,周一誠溫和地笑了笑,十分客套禮貌地上前伸出手,“你好,童總,大駕光臨,倍感榮幸。”
童執被排在第六位打招呼,本來就不爽,結果周一誠還這麼叫他,隨即一把回握住,學著他的樣子十分客套禮貌地說:“周總,你好,我也很榮幸。”
“不敢當。”周一誠象征性地握兩下,想收回手,扯了兩下表情微變,那手緊緊地握住他跟沾了502的膠水一樣,甩都不掉,周一誠一邊暗自使勁,一邊看向童執,童執一臉不爽地對視。
周一誠無奈,這麼多人麵前,也不能用蠻力掙脫,隻好輕飄飄地點童執,“童總,這裡太陽大,我們上樓說話?”
“好啊。”童執十分會意,使勁握了一下才鬆開。
“?”周一誠被捏了一下怪疼的,非常疑惑,這人半個月不見上來就發脾氣?
文森特慢悠悠地掠過他身邊,比了個手勢。
【少爺。】
“少爺?”周一誠暗自思索,忽然有一瞬間醍醐灌頂,他不會是因為叫童總才生氣的吧。
周一誠有些說不出話。
童執自顧自地邁上台階,隨行的人連忙跟上去,童執邊走邊問:“王競怎麼沒來?”
“有事暫時來不了。”周一誠不知道童執提王競乾什麼,隻好跟上去說:“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和我司的人。”
“是嗎?”童執不鹹不淡地說。
大會議室裡安靜的落針可見,桌上擺滿了文件,審計的人坐在椅子上低頭查看,來來往往的人員穿行其中傳遞各種資料和檔案。
童執自然不想看,跟周一誠在辦公室裡聊天。
“你為什麼跟我那麼生疏?”童執靠在沙發上,有些慵懶地說:“半個月沒見失憶了嗎?”
“哪有。”
“那為什麼剛剛說那些客套話呢?搞得我好像跟他們一樣。”
原來剛剛因為這個握著他手不鬆開,周一誠起身倒茶,無奈地解釋,“因為是在工作,又不是在玩遊戲,我至少得做做樣子,少爺,你也不想我上來就說,呦,少爺好久不見,我是你的心靈導師周一誠吧?”
“什麼心靈導師?”童執被他逗的嘴角上揚,然後說:“那麼是做給外人看的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周一誠拿起倒好茶,遞給他,“我不能因為認識你,就混淆了呀。”
童執接過茶喝了一口,“混淆在一起有什麼不好?依靠著我有什麼不好?”
周一誠笑而不語,又是這樣直白的話,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接,因為矯正童執這種直白的行為已經做過很多次了,但童執依舊是這樣說話。
對他的好意一點不加掩飾。
“隨你吧,反正我也說不動你。”童執說。
周一誠笑笑,想著換個話題,“那你也彆捏我的手啊,我手雖然好了,但是也是肉做的。”
童執這才想起周一誠是抬的右手,連忙拿起他的手仔細看,“還會疼嗎?”
上麵隻有幾道猙獰的疤痕,童執手掌附上去,摸了摸那幾道疤痕,說:“對不起,我下次換一隻手。”
“你還想有下次啊?”周一誠無奈地想抽手。
“周總,你吃......”
正當二人手拉著手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周一誠迅速地抽回手,但是還是被李華發現了,李華假咳嗽兩聲,慢慢地後退,又抬手敲了敲,“周總,對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在給你算命,打擾了。”
算什麼命啊?周一誠無語,但好歹從那股莫名的尷尬勁中緩過來,說:“有事嗎?”
“我特意給您留了果盤。”
童執又恢複了那副懶散樣子,周一誠走過去,額頭突突地跳,“好,放著吧。”
李華扭著小碎步走進來,特意放在待客沙發前的小桌上,不著痕跡地打量童執幾眼,然後極為快速地走回去。
周一誠太熟悉這種表情,他們公司女生討論八卦的時候就是這個興奮的表情。
“吃點水果。”周一誠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或許自己是想多了,或許也自己會錯意了。
但一離開農場再跟童執再相處,就感覺莫名的違和。
以往的種種都會在腦子裡重複著,加上童執那句你不知道,就會變成另一種意味。
“你剛才心虛什麼?我們不是兄弟嗎?”童執淡淡地開口。
“嗯?我沒心虛。”周一誠哈哈兩聲,說:“剛剛沒想到人會來。”
“我們也沒乾見不得人的事吧。”
“那確實。”周一誠想,隻是拉個手而已,兄弟間也會拉手的,不由說:“是我被嚇了一跳。”
“好吧,我走了。”童執說完,起身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