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執並沒有返回車間,而是朝著廠區出口方向走,很明顯已經不想繼續審計下去,周一誠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返回車間。
他知道童執不是針對他或者他的公司,如果針對他的話,根本不會答應跟他一起出來,童執隻是在善意地提醒他,雖然這種方式過於生猛。
車間內的兩撥人都在等待這件事最後的抉擇,誰也沒貿然開口,靜默地站在出問題的設備前。
二樓的腳步聲響起,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過去,隻有周一誠一個人單獨上了樓梯,童執已經不見了。
兩撥人沒有一個知道發生了什麼,都是一頭霧水,兩個人領導出去,不知談了什麼,回來談沒了一個。
王競和公司裡的人紛紛投來疑惑的視線,周一誠走近,將手裡的資料捋捋交給身邊的人,然後淡然一笑,對審計的人員說:“各位,要下樓看看嗎?”
審計那邊的五個人見自家少爺沒跟著上來,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很靈性地全當沒發生過一樣,翻過這一頁,應聲下樓。
下午的審計很順利,幾乎沒出什麼差錯。
下午王競帶審計的人出去吃飯,周一誠獨自走出廠區,走到辦公樓前發現停在門口的那輛邁巴赫已經不見了。
童執應該是走了,周一誠呼出一口氣,慢慢往樓上走,一邊拿著手機給童執發信息,【少爺,你回申源市了嗎?】
今天怎麼說被客戶發現這種事都挺糟糕的,更何況還是童執主動查出來的,周一誠不能放著童執氣衝衝出去而不管不問。
周一誠的公司處在郊區,周圍的食宿環境遠不如市裡,所以客戶在審計後都會回市裡的酒店居住。
發完消息,周一誠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下文。
直到加完班晚上回到住處,周一誠洗完澡拿起手機查看。聊天頁麵一直停留在他說的那句話。
童執一直沒回。
周一誠心裡猶如打鼓。
而自從童執走後,就再也沒來過公司。
一連三天音信全無,周一誠實在是寢食難安,聯係過文森特,甚至問審計的人員,都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他們說的話含糊不清,文森特甚至不說童執具體住在哪裡,也不說在乾什麼。
好像要平白無故消失一樣。
周一誠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腦子裡把法製頻道的欄目想了個遍。
甚至十分後悔那天讓童執一個人走出去。
就這樣直到審計的最後一天,童執才姍姍來遲。
由於是最後一天,審計的人員隻是隨處看了看,便回到會議室裡開會做總結。
一般都是他們內部開會,公司裡的人不能參與,所以各部門領導都擺出如釋重負且聽天由命的狀態,各回各家。
周一誠可算盼來童執,見到人就把他拉進辦公室,連忙鎖上門,生怕人跑了。
童執被嚇的不輕。
“你乾什麼?要殺我滅口?”童執眼珠隨著周一誠反鎖的動作轉了一下,又看著他的臉:“我又沒去告發你。”
“聯係你怎麼不回複我呢?少爺,你乾什麼去了?”周一誠沒心思跟他打趣兒,這兩天他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差點被煎熬死。
他不知道童執為什麼這樣。
也不知道童執為什麼消失了那麼久。
再不聯係他,周一誠很可能會報警。
“我去辦事了。”
“為什麼不聯係我?”
“因為氣沒消。”
“氣沒消所以不聯係我的?”周一誠暗自鬆了口氣,隨即十分無奈,“你有什麼好氣的……”
坑的又不是童執,是他周一誠。
“你管不著。”
“好好好。我管不著。”周一誠說完又問:“你有什麼事?去告發我?”
“沒有。”童執坐在沙發上,好像想到什麼好玩的事一樣,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件好事。”
“什麼好事?”
“再問要收費了。”童執說。
周一誠頓時疑惑,這話怎麼聽著這麼熟悉,想了幾秒想起來了,這不是在農場的時候自己對童執說過的話嗎?好家夥,這麼快就角色互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不過遊戲結束了,周一誠也不能用星星威脅他,隻好無奈笑笑,“一點也不可愛。”
童執沒接話,身體一歪倒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他。
周一誠被盯有些不自在,“看著我乾什麼?”
“你喜歡可愛類型的嗎?”童執忽然很認真地問。
“還行吧。”周一誠被問的猝不及防,連忙打趣,“我比較喜歡成熟的女人。”
“我也沒問你喜歡男人啊?”
“哦,哈哈,但是一般問的都是女人吧。”周一誠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這幾天他太焦躁了,童執的事一直在腦子裡,加上他失蹤,每天都在胡思亂想,思維很顯然已經不受控製,甚至開始口不譯言了。
“是嗎?”童執淡淡地說。
沙發太小,童執整個小腿都在沙發靠背上搭著,頗有些沒有形象和莫名的幼稚。
周一誠覺得有點太過可愛,往那裡一躺跟個大號洋娃娃似的,金發碧眼唇紅齒白那叫一個漂亮,誰看誰不想上去摸兩把。
周一誠想完,猛然覺得自己不對勁。
摸什麼?摸誰?童執可是個成年的男人,他怎麼聯想到摸兩把。
造孽。
想完連忙轉過身默默地又接了一杯水喝下去。
喝完正好對上童執的視線,兩人對視幾秒,童執首先移開了目光,細密的睫毛顫動,好像兩片蟬翼緩緩垂下,透著些許脆弱。
周一誠怎麼覺得自己欺負了童執呢,明明他什麼也沒做。
為了不再那麼彆扭,周一誠回到辦公桌前,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
“鎖起來不讓我走,自己又離我那麼遠。”童執帶了點抱怨的語氣,“你想乾什麼啊?”
“我?我沒不讓你走。”
“那是狗鎖的門?”
“你他娘......”周一誠扶額,他怎麼能說臟話,連忙穩定了情緒,說:“我隻是擔心你,你知道你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多擔心嗎?我差點報警。”
“文森特不是說過我很好,你為什麼還擔心我?我們不是兄弟嗎?”
童執說完,周一誠接下來的話也堵在嗓子裡,情緒忽然收回,周一誠甚至質疑起來自己,他聯係不到王競的時候也沒有晝夜難眠,或者想要報警。
周一誠思緒又開始繁雜,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回來了。
童執垂眼,一臉漫不經心地卷著帽衣抽繩打著結玩。
兩個人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童執的一句話,仿佛讓這個小小的辦公室變成了真空環境。
難以言喻的氛圍在流淌,連帶著空氣都帶著粘稠和悶熱。
辦公室裡隻剩下牆上鐘表的嘀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