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找我對吧。”
“無事也不會找你。”
周依棠說著,單看著陳易道:
“你一人跟我來。”
一旁的女冠明白其中意思,接下來周依棠與陳易的對話,她不方便在場旁聽。
殷惟郢也不多說什麼,隻是朝陳易點了點頭,便運起道法,禦風離去。
白衣如飄雲般遠去,身影不曾搖晃,陳易暗暗驚歎,若是放在以前,殷惟郢可沒有這般精深道法。
想來應該跟她如今有了元嬰有關。
提起她的元嬰……
陳易緊皺起了眉頭,哪怕時至今日,也有許多謎題得不到解答。
他心裡閃過諸多猜測。
這時,周依棠沒有等待還在思考的陳易,一人便自樓閣掠了下去。
陳易禦風而行,緊隨其後。
鬼城街巷破敗,到處皆是斷壁殘垣,瓦礫散落一地,儘是大戰遺留下的痕跡,而那看不見的陰影之處,有魑魅魍魎匍匐,正欲虎視眈眈,但見周依棠頭頂蓮花冠,紛紛避讓開來。
不僅僅是避之如蛇蠍。
更像是僵屍一類鬼怪畏懼正午日光。
陳易與她一路在鬼城中行走,最後來到一處茶樓停下,二人都一躍而上。
跨過破碎的窗戶,陳易落地之後,便見玉真元君的身影。
那位鶴發童顏的元君端坐桌前,似已恭候多時,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易思索之後,還是抱拳行禮。
這還是他與玉真元君第一回見麵。
雖說地宮之時,少不了這女道的算計,隻是因殷惟郢的緣故,與景王府的仇怨都一筆勾銷,與她的仇怨也算不得什麼。
更遑論,大戰之時,玉真元君護住了殷惟郢,而且還開壇做法,若沒有她,隻怕還殺不了這截取龍脈的大虞先帝。
“見過玉真元君。”
做禮過後,陳易在玉真元君地抬手請之下緩緩落座。
桌上有茶水,一共三碗,茶水青綠間泛著白沫,還勾勒出一點厚綢緞,這茶點得上好,是殷聽雪點不出來的那種,倒與殷惟郢的手法是一脈相傳。
陳易正要捧杯,玉真元君卻道:
“且慢,這陰間茶水並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常人從京師去到江南,都偶有大病一場,原因為何,無過於水土不服而已,”玉真元君輕觸茶碗,茶水嗡嗡而動,“不過一兩千裡都已如此,而陰陽之隔就更是容易‘水土不服’。”
陳易放下茶碗,在玉真元君的輕敲聲間低頭一看,便見茶水裡翻滾之間,冒出骷髏腦袋,蒸蒸蕩漾著鬼氣。
這一杯茶水入肚,壞了體內的陰陽平衡,定要折損陽壽。
好不容易憑著努力從狗日的道人那裡換來十年陽壽,陳易當然不會隨意糟蹋,便把茶碗放了下來。
玉真元君見這後輩謹慎模樣,雙手捧碗,輕抿碗中茶水。
“元君不怕鬼氣?”陳易隨口一問。
“你再看。”
說著,玉真元君輕敲茶碗,陳易就看見茶水裡麵冒出的不是骷髏腦袋,而是青蓮一朵。
鶴發童顏的玉真元君輕聲道:
“你心中有清風,喝的便不是鬼氣,而是清風。”
陳易聽罷,倒沒有什麼恍然大悟,隻是點了點頭。
搞半天是唯心。
不過在這仙佛世界裡,不唯心才不正常。
他這副模樣,反倒把玉真元君給整得疑惑了下。
按理來說,這般點化後輩,哪怕不是就此大徹大悟,也應是驚聲長歎才對。
可陳易這模樣,既不是立地成佛、白日飛升的一朝頓悟,也不是對牛彈琴的沒有反應,完全就是有點反應,但不多。
這等情況,玉真元君見得實在太少。
周依棠斜眸看他,出聲道:
“還不謝過元君賜教?”
外人在前,陳易出聲道:
“謝賜教。”
玉真元君回過神來,擺了擺手道:
“賜教倒不必,今日見你們,是為了大虞之事。
先帝已魂飛魄散,但是截取的龍脈還未歸位,若不歸位,隻恐大虞社稷遭災。”
玉真元君見他們,要談的原來是大虞龍脈之事,想來也是,以她的身份,不管龍脈也不合理,畢竟太華山再怎麼避世,也坐落在大虞國境之內。
話音落下之後,玉真元君對二人道:
“本座想弄清楚其中緣由。”
周依棠搖了搖頭道:“我不擅此道。”
玉真元君便將目光落向了陳易。
陳易思量了一會,忽然想到什麼:“欽天監不是照看著龍脈麼?”
“這是自然。無論大虞還是西晉,都有欽天監照看龍脈。”玉真元君挑了挑眉毛。
陳易的眉頭凝重了下來道:“那太後怎會不知道龍脈被截?”
“……”
話音落下,三人之間轉瞬一靜。
這簡直就是揣測天家的大不敬之事,若落在人間,定然會被參一本。
周依棠道:“繼續說。”
陳易也不耽擱,開口道:“我懷疑…太後對於龍脈被截哪怕不是心知肚明,都略有耳聞。”
想法落下時,陳易自己也是心中微寒。
龍脈關乎一朝一姓社稷,龍脈不斷,那一姓便要一直坐在那龍椅上,而欽天監不是吃乾飯的,定然時時盯著大虞龍脈。
可是,龍脈被截,偏偏最該有反應的欽天監竟沒有一點反應。
更偏偏的是,貴為一國之後的安後,她知道京城秘境的存在,而且還能把林琬悺送進去……
哪怕把林琬悺送進去,可能隻是無意為之。
但這也側麵反應了一件事…
那就是安後有能力知道地府裡發生什麼。
細思極恐……
陳易略微琢磨思索,脊背便泛起了寒意。
“隻是…太後放任龍脈被截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不敬的猜測下,連玉真元君都不得不謹慎對待,
“她已貴為一國之後。”
陳易稍加回憶了一下,半晌後緩緩道:
“我聽說,朝中多有定安臣子上奏為小皇帝請立侍讀。”
所謂侍讀,便是教識字讀書的老師。
而時至今日,小皇帝都不曾有過侍讀,而且除了重大慶典之外,就不曾出現在眾臣麵前。
原本不過是太後架空小皇帝臨朝稱製,可再結合太後放任龍脈被截的事一想呢?
需知大虞龍脈在,那殷家人就能坐穩皇位。
而如果大虞龍脈被截…
玉真元君倒吸一口冷氣,腦海裡掠過許多史書裡的名字。
王莽、武則天、胡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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