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1 / 1)

朕真的不務正業正文卷第四十章曲則全,枉則直海瑞就是清流的偶像!標杆!楷模!是清流想活但是不敢活成的模樣!

當初高拱要逼海瑞辭官,也隻是把江南糧督的差事並入南京戶部衙門,讓海瑞無事可做,作為大明首輔,高拱處置一個海瑞,還要如此謹慎小心,就這,還遭到了清流的口誅筆伐。

現在海瑞要回朝了,禦史們紛紛站了起來,湊到了一起,都是極為興奮的交談著。

“陛下英明!紀綱倫理蕩然無存,不獨百姓莫能存生!海瑞歸朝,天朗氣清!好好好,好啊!”

“噫!安可以其常有而忽之!籲!安可以其不如而易之!唏!又安可以其滔滔而擬之!”

“陛下既然無苛責言官害耳目之臣之意,甚至從那權相手中,硬是把海剛峰召回朝中任事,那豈不是說,雒遵、景嵩、韓必顯,真的是罪有應得?”

“說的也是,京營茲事體大,全歸了晉人,陛下還能得一夕安寢?以此彈劾的確有些無綱無紀?”

“我之前就說了,朝日壇失儀之事,另有隱情,你們偏不信,非要說是元輔居中作梗,難不成張首輔就是個筐,啥都能往裡兒裝?”

……

葛守禮站在承天門前,看著大部分的科道言官開始離去,神情反倒是有些落寞,他好說歹說,這些科道言官就是不信他的話,一提海瑞,便都開始信了。

他這個總憲當的也真的是憋屈。

給事中賈三近左右看看,人越來越少,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跺了跺腳,離開了。

這承天門朝天闕,遊戲規則是法不責眾,陛下既然讓海剛峰回朝,平息了眾怒,這朝天闕的臣子,便越來越少,那賈三近再繼續下去,就把他給露了出來,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終於,承天門之前,隻剩下了錦衣衛緹騎,再無言官逗留於此。

科道言官不滿張居正,最大的原因,就是多人舉薦海瑞,張居正拗不過,就讓瓊州巡按禦史前往考察海瑞。

結果巡按禦史到了海瑞家中,那真的是家徒四壁書侵坐,房屋居舍清冷簡,家無餘財,海瑞有的隻有書和一身的正氣,海南天氣暖和,要是在北方,海瑞到了冬天,僅僅靠一身的正氣過冬,就得活活凍死。

如此廉潔,張居正卻始終不肯啟用海瑞,科道言官皆言:張元輔怕了海瑞嚴峻剛直,才不肯啟用。

馮保看著葛守禮一臉落寞,想了想,便笑著說道:“葛老倌啊,要咱家說,你這總憲乾脆彆當了,致仕算了。”

“你看你,在文華殿,受咱家的氣,在都察院,受這幫言官的氣,這夾板氣,要是咱家,咱家不受,愛誰誰了!”

“胡言亂語!”葛守禮一甩袖子,向著文華殿而去,葛守禮不爭辯,是因為馮保說的是實情。

這譚綸失儀之事,是都察院景嵩、韓必顯兩人彈劾,但是他們和葛守禮說的時候,就沒說陸樹聲也失儀,否則葛守禮在文華殿上,也不能出那麼大的醜,也不能陷入那麼大的被動之中。

這頭兒,馮保修煉《氣人經》把人氣的死去活來,這可不就是夾板氣嗎?

這夾板氣,最是難受。

馮保和葛守禮回到了文華殿內,將承天門外的事,事無巨細的稟報清楚。

“廷議吧。”朱翊鈞揮了揮手,略顯失望的搖頭,示意大臣們不用再乾站著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就是,他繼續讀書,朝臣們繼續吵架。

這一通眼花繚亂的交換,其實換來換去,本質上,是用海瑞回朝,換來了科道言官放棄對譚綸的糾纏彈劾,止了黨爭。

若是科道言官在聽聞海瑞回朝,還不肯退呢?

朱翊鈞就會看看張居正的辦法,如果張居正沒辦法,朱翊鈞隻好親自下場,讓緹騎們拿人了,找到那個在裡麵搖唇鼓舌的王八蛋。

大興詔獄、大掀黨爭!

“海瑞回京,有人有異議嗎?”張居正坐定之後,問出了第一件事,海瑞回朝。

對於張居正而言,他昨日留空白浮票,其實也想到了這個結果,張居正很確定,這不是馮保和李太後的主意,馮保當了老祖宗不過六個月,李太後住乾清宮還不足五個月。

海瑞回朝,張居正十分確認,就是陛下的主意,張居正早就認清了小皇帝陽光開朗的笑容下隱藏著何等的麵目。

宮裡主事的三位,隻有小皇帝能做出這種順理成章的、理所當然的利益交換。

甚至張居正從皇帝的眼神中,看出一種期盼,當馮保和葛守禮回來之後,那種期盼,變成了一種失望和無聊。

失望人都走了回了官署?無聊到想看血流成河?!

廷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言不發,在此之前,都是當國的首輔,不肯讓海瑞回京,既然張居正本人都不反對,那廷臣們更沒什麼意見了。

“曲則全,枉則直。”張居正看無人反對,十分平靜的說了一句。

這是老子在《道德經》第二十二章的一句話,能柔曲因應變通則能自我成全,張居正對海瑞歸京之事,並不看好,若是海瑞再直言上諫,言談間讓太後皇帝誤會,怕是連回籍閒住的機會都沒有了。

但張居正還是拿出了舉薦海瑞的奏疏,稍微搓了搓,齊縫書押下印,將舉薦的奏疏遞給了乾清宮太監張宏。

朱翊鈞拿出了萬曆之寶,蓋在了奏疏上,這本奏疏又拿回了廷議長桌,交給了吏部,這叫下章,就是奏疏蓋了章後就變成了奏章,奏章下發六部具體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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