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正文卷第六十六章一拳勝過一拳張居正讓兵科給事中張楚城以金字誥命,攻訐王崇古、楊博子楊俊卿僭越的目的,是為了把楊博給摘出去,張居正仍然不想對楊博動手,楊博雖然為了晉黨說話,但是做的事兒,仍然沒有太過於出格。
但是王崇古和張四維,就有些太過於不知好歹了。
非要惹他張居正。
本來應該為晉黨衝鋒陷陣的言官葛守禮,此時看這件事跟楊博沒有關係,直接就選擇了閉嘴。
武庫司郎中林紹懷、兵備參議吳哲,貪了七萬多兩銀子,那晉黨在宣大兩地,到底弄了多少銀子?這後麵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勾當?誰知道張居正還有沒有後手?
這個時候湊上去,不是被張居正順帶手,給一巴掌打死嗎?
張居正問之前在宣府、大同做總督軍務的王崇古,知道不知道有人在逃避巡檢邊方、閱視鼎建,向京中監察人員行賄。
二十七員廷臣都清楚的知道,這都是晉黨的人,王崇古不知道才怪,這就是給王崇古一個把自己摘出來的機會。
“誠不知也。”王崇古沒有多少猶豫,選擇了保全自己。
朱翊鈞在月台上,手裡的鉛筆一停頓,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王崇古說自己不知道,隻是為了脫罪,不被牽連進去,文華殿內外群臣,都清楚的知道,王崇古知道,但是王崇古就是能說自己不知道。
“王少保不知情,那這件事王少保以為應當如何?”張居正反過來詢問起王崇古的意見來,這就是打定了主意,似乎是讓王崇古清理門戶,但其實是讓王崇古黨內互害,削減他在晉黨之中的影響力,進一步瓦解晉黨的凝聚力。
朋黨這個東西,最是講究凝聚力,一旦朋黨這條船,從頂上開始漏的時候,人心散了,就徹底散了。
張居正令人點了大同總兵官馬芳賄賂閱視主事官,逃避閱視這個雷,讓王崇古表態,就是在進一步打擊晉黨的凝聚力,至少不能像這次一樣,上下齊心,抗拒朝廷的巡檢邊方,閱視鼎建,將監察的權力,真正的鋪向宣府大同。
這是張居正第二波攻勢的真正目的。
王崇古明知道前麵是個坑,但隻能往下跳,張居正環環相扣,壓根就沒給王崇古任何其他的選擇,他萬般無奈的說道:“自然是革職查辦為宜。”
楊博則是一臉的頹然,靠在椅背上,悵然若失,這晉黨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他?若非張居正先以金字誥命案彈劾,把楊博摘了出去,楊博在這一輪的攻勢下,就隻能被迫提前離開朝堂了。
張居正是為了考成法順利進行,但是楊博還是感謝張居正的不殺之恩,至少在人生最後這段時間,張居正保住了楊博的名譽。
兵部尚書譚綸忽然開口說道:“大同左都督馬芳,大小百十戰,身被數十創,以少擊眾,未嘗不大捷。擒部長數十人,斬首無算,威名震邊陲,久在邊方,頗著勞績,今當晚暮,理應曲賜優容,不讓天下軍士寒心為宜。”
馬芳是漢人,被劫掠到迤北,做了俺答汗的養馬奴,嘉靖十六年,終於找到了機會逃脫了敵營,從一個普通軍卒開始做起,一路靠著軍功,一步一個台階,爬到了大同左都督的位置上。
在嘉靖二十九年到嘉靖四十五年,曠日持久的對峙之中,嘉靖皇帝看了馬芳的功績,也隻說一句:勇不過馬芳!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籠絡人心的把戲,不僅僅小皇帝擅長,譚綸也擅長。
譚綸之所以唱這麼一出,是配合張居正,這之前就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
張居正在彈劾馬芳的奏疏上,寫上了自己的意見,也沒說話,將彈劾大同左都督馬芳的奏疏交給了張宏。
晉黨內閣沒有人,就沒人有資格在奏疏上貼浮票,除非皇帝有更好的主意,否則一般情況下,都以內閣意見為準,這就是大明內閣在萬曆年間形成的間接決策權。
當然,皇帝可以不聽。
朱翊鈞對奏疏的內容看了許久,下印之後,才開口說道:“責成大同左都督馬芳回籍閒住吧。”
“謝陛下隆恩。”王崇古聽聞皇帝陛下打算就事論事,沒打算擴大打擊麵,鬆了口氣,行禮謝恩。
張居正沒有揪著這件事窮追猛打,看似是給了晉黨一個喘息的機會,但是張居正翻出了第三道奏疏,麵色極其嚴肅的說道:“以閱視紀錄,宣大山西副總兵麻貴、麻錦,參將賈國忠、李如檟、李國珍、楊爾乾、王國勳、薛邦奇、趙崇璧、葛臣,凡十員革參將,徐行提問,仍更置參將及遊擊,奚元、張元寶、濮東陽、吳昆、任秉公等,補錄。”
“憑什麼!”王崇古猛地站起身來,驚駭無比的說道:“元輔,這裡是文華殿,你自己說的,每事都要廷議,如何如此獨斷專行?主上就在月台之上看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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