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初布,天邊泛起幾縷橘紅。
一隻烏蓬船從白霧中而來,蕩過水麵。
岸邊蘆葦叢裡,兩隻水鳥受驚飛出,在空中盤旋高鳴,不願離去。
年輕男子盤坐船頭,隻見他呼吸之間,四周白霧有規律的浮動。
《飛雲神功》上卷為內功心法,分為十二層,練至深處,呼吸聲如‘驚濤派岸’,運功時似‘雲霧翻滾’。
他才是第一層。這些天日以繼夜地修煉,已經鞏固了丹勁初期的境界。
蓑衣老者在河上撐了四十年船,見過不少江湖人士,也不以為異。
見那年輕人張開雙目,他輕聲提醒道:“客官,前邊就是平定州地界。”
“這一夜辛苦老丈。”
“多謝公子厚賜。”
蓑衣老者接過那角銀子,暗掂分量,足有一兩多,頓時喜笑顏開。這是他平時除去嚼頭、潑皮盤剝,兩月才能攢下的船資。
若能再有幾次,或許就可以送孫子上私塾了。
從平陽城流金河碼頭,順流而下,一夜之間,船行七十裡。回去卻是逆流而上,時間與辛苦都是翻倍的。
“總算回來了!”
張玉舒了一口氣,回到這個在江湖上凶名赫赫的地方,心情複雜,說不上是為不用再躲避五嶽劍派追殺而鬆快,還是想起要麵臨的險惡環境而沉重。
沿著官道走了七八裡,道邊挑出一幅酒招子。
這裡離平定城隻有三四裡,他倒不急於進城。雲水堂覆滅,暫時還無處可去。教中對於此事有何章程?雲水堂殘存弟子如何安排?這些消息都一概不知。
酒棚裡往來不乏就有穿著日月神教服飾的教眾。
日月神教總壇在平定城以北四十裡的黑木崖。
但教中堂主、香主等顯赫人物的家眷,多在平定城附近安家置業。
“二兩好酒,再上些花生、蠶豆。”
“客官稍等。”
張玉放下包裹,坐下不久,便聽見馬蹄聲,從平定城方向開過來一隊人馬。
那些人全身穿著紫色錦袍,腰懸長刀,押著十幾輛囚車往西北邊而去,車上都是些婦孺老弱。
幾名婦人在囚車裡高聲哭喊冤枉。
“冤枉啊,三代入教,男丁戰死不下二十人,老爺屍骨未還,怎麼就成反賊了?”
“諸位同袍,教中兄弟,請向教主陳情啊。”
“小人作亂,吳家今日的下場,就是你們的明天……”
為首那騎是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虎背蜂腰,臉頰兩道長疤,煞氣十足,他背著一張大弓,左右兩邊各有一箭囊。
擅使弓箭的高手在官府居多,江湖上少見。
背弓大漢勒住馬頭,整支隊伍停了下來。
他冷笑一聲:“打爛她的嘴!”
紫衣人聞令,打開囚車,拉出叫冤的兩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
她們倒是性格剛烈,轉而大罵。
“狗賊!小人!”
“楊蓮亭不得好死!”
“你們這些鷹犬會遭報應的!”
刀柄砸在她們臉上,頓時止聲,滿口碎牙混合血水吐了出來。
…………………………
張玉來酒棚便是為了探聽消息,他悄悄戴上了綠玉扳指。
隻聽有人低聲道:“紫衣人是楊總管的親信侍從,有三百人,從各個堂口簡拔上去,武藝高強,忠心不二,號稱紫雲衛,平日就駐紮在成德殿旁邊,除了教主、楊總管的話,誰也不聽。聽說就連向左使、曲右使也受過他們的窩囊氣。”
向問天為光明左使,曲洋為光明右使,兩人地位僅次於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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