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去你的日本分部
漫天黑雲之下,海麵波濤洶湧,黑色的船行駛在黑色的海水上,留下白色的水跡。
日本分部把摩尼亞赫號偽裝成了一艘漁船,卡塞爾學院的王牌三人組此時就站在魚船裡,好奇的看著空空蕩蕩的黑色水麵。
日本分部的行動能力顯然非常有效率,不過一天,他們就以科學考察為名申請下來了12個小時的航道管製,12個小時內不會有船從這片海麵經過。
探照燈打向夜空中,黑雲翻滾遠處隱隱有雷聲,看起來今晚不僅有大風還有暴雨,路明非覺得陣陣寒意襲來,總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出海不複還的悲壯感,心裡莫名十分不安。
於是他湊到了穿著黑色長風衣的女孩身旁,小聲的問:“師姐,你真的不下海嗎?”
源稚女回頭看了他一眼,反問:“你說呢?”
路明非立刻就閉嘴了,不遠處的愷撒和楚子航也是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因為他們都知道,源稚女一開始是並不準備來的,日本分部的安排是讓源稚生陪他們一起,但愷撒直接要求源稚女陪同,卡塞爾學院也跟著發來了任務,同樣要求源稚女前往。
源稚女這才勉強答應跟他們一起,雖然依舊不下潛,但會在海麵上負責接應。
而她的孿生哥哥,據說已經提前去平台準備了。
雖然源稚女的立場不明,但無論是愷撒小組還是卡塞爾學院,都對她的實力非常認同,覺得有她在,任務安全係數就會提升。
至少在他們眼中,源稚女比日本分部要可靠的多,畢竟這次任務的負責人是她的導師施耐德,這次參加任務裡有她親自招入學校的楚子航和路明非。
如此陣容就讓人不禁覺得,但凡她念些同窗之情,都不至於背後捅刀,比上上下下都無比古怪的日本分部要好上太多。
一路上,他們都沒怎麼說話,源稚女安靜看海,愷撒邊燉魚邊翻看操作手冊,楚子航則擦拭著手中的長刀。
每個人都好像有事情做,隻有路明非百無聊賴地望天,因為太過無聊,甚至想起了路鳴澤。
他最近總是沒來由地想到那位小魔鬼,難得的,他甚至主動給他發消息,問他玩的怎麼樣,問他到哪兒了。
但很奇怪,以前不管什麼時候,隻要他找小魔鬼,小魔鬼不管在哪都會立刻回複,可這一次,路明非找了他很多次,也沒有收到回複。
無論他什麼時候看向手機,聊天頻道裡也都隻有自己孤零零的消息。
這讓他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安,無端的想起了老唐。
老唐一開始也是這樣,忽然有一天就不見了,音信全無,無論他怎麼發消息,對方都再沒了回應,仿佛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可他好歹還知道老唐的大概位置,還能打國際電話騷擾警察,但如果小魔鬼消失了,他該上哪兒找去呢?
雖然這個小魔鬼本質上是個催命鬼,時時刻刻都盯著他那條看上去並不怎麼值錢的小命,他恨不得燒香拜佛把這家夥弄走,但當有一天他真的消失了,心裡不禁還是有點空落落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大概真的隻有小魔鬼是為他而生的,時時刻刻圍著他轉,就像是電影裡的神仙教母。
也許隻是草原裡沒信號吧,路明非如此安慰著自己。
距離他上一次見到小魔鬼,已經是很久之前了,那個時候他們還在卡塞爾學院裡,小魔鬼裝神弄鬼的跟他在冰海之上白月之下見麵,似乎有著某種暗示,結果他確實被派到海上來執行任務了。
雖然現在烏雲壓頂船在風浪中顛簸,跟靜悄悄的冰海白月差距甚大,但總覺得這裡沒有什麼不對,可說不出來。
“少主,前方就要到達須彌座了。”穿黑衣的執行官走到源稚女背後。
“讓他們準備。”源稚女說:“有事找執行局局長,彆煩我。”
執行官默默點頭退下,顯然早已習慣這一幕。
源稚女雖然是少主,但在日本的時候,基本不管事,都是找執行局局長,也就是源稚生。
也沒人敢讓她管事,畢竟這位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小事化大,然後事大了全部殺光最後鬨得無法收場。
相比起來,從小就被橘政宗培養過家族管理的源稚生對這些事情就要擅長很多,所以整個蛇岐八家現在基本就是上杉越在管,源稚生輔助,源稚女當甩手掌櫃。
但所有人都知道,整個蛇岐八家真正做主的人,恰恰就是那個什麼也不管的人。
蛇岐八家中甚至流傳著一句話,據說還是從已經被吞並的猛鬼眾中傳過來的,但所有人都奉為金科玉律——
“你若順從她,她就是庇護你的真神,但你若反抗,她就是要你命的惡鬼。”
毫不誇張的說,源稚女如今在整個蛇岐八家的名聲,早已超過了其他任何人,但對於她,更多的人是畏懼多過敬重。
不過很可惜,這些就不是卡塞爾學院的人會知道的了,他們隻知道源稚女從來不參與蛇岐八家的重要會議,甚至獨自前往學院就讀,便猜測她隻是掛名。
所以路明非至今還認為源稚女在日本分部隻是徒有虛名。
所以當他看見那仿佛海中的宮殿浮起,玲瓏閣樓燈火通明,無數穿著白色作戰服的男人朝著他們的方向彎腰鞠躬,仿佛一支等待檢閱的軍隊時,路明非震驚了。
摩尼亞赫號開始減速,海中宮殿張開了迎賓的大門,天海之間都被那些宮殿般的建築造成耀眼的白色。
“移動平台?”愷撒明白了。
但沒有人回應他,摩尼亞赫號被牽引著進入了浮動平台的船塢,船閘關閉,船塢兩側的燈光依次亮起,渾身黑衣的男人們並排站在船塢兩側,深鞠躬:
“歡迎少主光臨須彌座視察!”
他們的聲音在巨大的封閉空間中回蕩,震得人頭皮發麻。
門型吊車移動過來降下了吊橋,源稚女率先走了上去,吊橋的儘頭是同樣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你和他們解釋吧。”源稚女隨口說著,頭也不回的登上去往高層的電梯。
源稚生表情有些無奈,但還是領著愷撒小組,任勞任怨的開始解釋任務細節。
源稚女獨自站到了須彌座的頂部,站在這裡往下看,就像站在醒神寺俯瞰新宿區,重重疊疊的海浪拍打在須彌座的底部,留下無數白色水沫。
她一開始確實不準備和愷撒他們一起來,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海底已經沒東西了,無論是胚胎還是聖骸都消失不見,隻有一隻被回憶禁錮的魔鬼。
而那些會被爆炸聲驚醒的死侍,老實說這些小東西源稚女都懶得管,所以在離開神國的時候,她留下了命令,哪怕神國被毀,它們也不得離開。
與其說這是她的命令,不如說是弗裡嘉的命令,因為她使用了白王的權柄,而這些小東西都是白色君主的奴隸,對於她的命令,自然無有不聽。
所以這一趟屬實沒有必要,有這個功夫不如研究一下憑空消失的聖骸去哪了。
但愷撒他們十分堅持,再加上算著時間利維坦應該也快來了,為了避免小魔鬼不給力,利維坦一時發癲掀起海浪淹了整個日本,源稚女勉強決定來看看。
看著一往無際的黑色海麵,源稚女在心裡輕聲開口:“聖骸去哪了,你知道麼?”
伴隨著她的聲音,渾身被鎖鏈束縛的女人抬起了頭,滿頭銀白的發絲如瀑布般垂落,她低垂著眼睛,長長的睫羽遮住了那雙猩紅色的眼睛,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大概知道。”她說。
“在哪?藏骸之井?”源稚女皺起眉:“那東西這麼敏銳?醒了就跑?”
說出去誰信啊,白王的骨頭在看到白王之後直接就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白王來了,是逆賊來了。
“不,聖骸應該一開始就不在那裡。”出乎意料的,弗裡嘉看上去似乎並不意外,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在進入高天原的時候就發現了,我沒有感受到它的氣息。”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源稚女皺眉。
“因為你去的目的,不是胚胎麼?聖骸隻是順便罷了。”
“而且我也不確定,聖骸的位置,也許是我感應錯了。”
“你不是號稱全知全能?世界在你眼中不就是劇本?”源稚女有些意外:“你也有不清楚的事情?”“如果是完整的我,當然可以做到。”弗裡嘉笑了笑,眼中閃過幾抹自嘲:“但幾千年了,權柄被封印,精神被消耗,我也許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恢複。”源稚女有些明白了:“所以模擬器的內容十分單一且偏極端,而且常常會有模擬不出的現實發生,是因為你並不完整?”
“差不多。”弗裡嘉承認了:“而且有很多東西是我現在無法預知的,比如龍王級彆的存在。”
“但當我們合二為一,徹底完整後,就能重回巔峰,彼時,我們將重新君臨世界,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以及,殺死那個讓我們變成這樣的家夥。”
說到最後,女人的聲音冷硬如鋼鐵,源稚女看著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雙血瞳裡一閃而逝的仇恨。
不過想來也是,被封印數千年,被折磨數千年,以龍王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又怎麼能不恨?而讓她那無比仇恨的家夥,此時應該正在蘇醒倒計時。
其他的龍王可能想的都是活過諸神的黃昏,但弗裡嘉想的,卻是報仇,她要向那位黑色的至尊報仇。
隻是這個目標會不會有些遠大了?
源稚女還沒有想起過去的一切,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是白王,自然無法共情這位至今還被囚禁桎梏的君主,她隻覺得這個目標太過困難。
尼德霍格,傳說中的那位黑色至尊,所有龍族的始祖,白王是他從自身分裂的,四大君主是他創造的,他是最恐怖的究極生命體。
他死了,但他總有一天會歸來,當他歸來的那一天,便是諸神的黃昏,是世界的終點。
白王雖強,但她是黑王創造的,就算回到了巔峰又怎樣?她終究還是不如黑王,而且很多年前她已經證明過這一點了,她如今的淒慘下場,就是當初挑戰失敗帶來的苦果。
像是知道源稚女在想什麼,弗裡嘉無聲的笑了,眼裡多了幾分自嘲。
“曾經我的確失敗了。”她輕聲說:“但不代表這一次,我就會認輸,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源稚女心裡微微一動,問:“你有辦法了?”
“是。”弗裡嘉非常乾脆的就承認了:“我要吞掉四大君主,聚集所有權柄。”
源稚女有些意外。
雖然在她吞噬貝希摩斯的時候就隱約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了,但當她親口承認時,還是不免心神震動。
隻是……
“這樣夠嗎?”源稚女深深的皺起眉:“你和四大君主都是黑王創造的,你就算集齊了五大元素,也不過是用他的力量對付他。”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
可這一次,向來有問必答的弗裡嘉卻隻是搖頭,說:“很難和你解釋,等你徹底覺醒就明白了。”
這就是不說的意思了。
源稚女便也不再問,直接換了個話題:“既然你說聖骸可能一開始就不在高天原,那在哪裡?藏骸之井?”
她回想原著,卡塞爾學院三人組扔下炸彈後,隻是驚醒了無數死侍,還有一隻龍形屍守,並沒有說神的蘇醒。
最後是蛇岐八家找到了藏骸之井的位置,並將其打通,引出了畸形的大蛇,聖骸就在它身上。
“不是藏骸之井。”弗裡嘉說:“應該是夜之食原。”
“夜之食原?那是什麼?”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猩紅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源稚女:“那是你的——”
“尼伯龍根。”
……
“深度30米,流速穩定,迪裡雅斯特號運轉正常。”愷撒一邊向水麵指揮官源稚生報告情況,一邊操縱著這台古董級彆的深潛設備。
路明非透過頂部的觀察窗往上看,最後的燈光集中在視野的中央,周圍都是藍黑色的海水,一線微光仿佛從天空裡一口倒扣的井中投射下來的,深潛器如在一口井中下沉。
徹底落入黑暗的那一刻,路明非輕輕的打了個寒顫。
自從來到日本後,他心裡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在此刻,這種預感空前的強烈起來,他甚至想要返航。
沒有人知道那漆黑的海底裡有什麼,八公裡厚的海水把那裡和世界隔絕開來,幾乎沒有生命能在那裡存活,那是世界上最孤獨的孵化場。
而在那裡孵化的,也許是一頭隻要醒來就會毀滅世界的巨龍。
按理來說,他們的任務不算困難,坐著這台傳奇設備到深海裡扔出一枚定時炸彈,送那頭沉睡的巨龍歸西,然後就可以回東京開慶功宴了。
可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就在剛剛徹底下水前,此次任務的負責人施耐德教授與他們來了一次加密通話,叮囑了一堆奇怪的注意事項後,還直言不要太過相信日本分部,因為最近他們的表現實在反常。
不過這次任務全程由諾瑪遠程遙控,日本分部主要就是打個下手,想來也不會有太多幺蛾子。
而且這位叫做源稚生的指揮官雖然年輕,但也確實穩重,有些少年老成,渾身上下都透著可靠兩字,也讓人很難防備他。
更彆提那巨大的移動平台上,他們的同伴源稚女還在那鎮守。
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算太親密,但都是同學,彆說路明非和楚子航了,愷撒都無比信任她,總覺得有她在,就不會有事。
可是當一切都安安穩穩的進行著,愷撒想要和施耐德確定某個任務明細時,卻發現對方聯係不上了。
“我們跟本部的通訊出現了一點問題,岩流研究所正在緊急搶修。”耳機中傳來源稚生的聲音:“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愷撒遲疑了幾秒,專員和諾瑪之間的聯係中斷是很罕見的情況,這次的龍淵計劃是由執行部直接製定由施耐德教授直接遙控,日本分部隻是協助者,可現在計劃隻是剛剛開始,居然就跟本部斷線了。
這意味著在聯絡恢複之前,他們得不到本部的直接命令,現場指揮官源稚生的意見能否代表施耐德教授的意見?
愷撒回想執行部那本厚厚的手冊,卻想不明白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
就在他遲疑之時,耳機裡傳出了女孩冷漠的聲音。
“有什麼事,說。”
她的語氣依舊不怎麼客氣,可愷撒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卻明顯鬆了口氣,懸起的心落了下來。
他將自己想要問的事情說了出來,源稚生耐心的解答,看上去相當可靠。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須彌座上,櫻將一個不停震動的手機遞到了源稚女麵前。
“斷開與本部那邊的聯係後,您的手機就一直在響。”漂亮的女孩低著頭,語氣恭敬:“是您的導師要求與您通話,同時也是卡塞爾學院想與您通話。”
源稚女看了一眼那不斷震動的手機,隨手拿過,點擊了接通。
對麵立刻傳來了施耐德那嘶啞的聲音:“日本分部你們在搞什麼?為什麼聯係中斷了?怎麼這個時候掉鏈子?你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嚴重?”
“還有你們發過來的集體辭職信是什麼意思?想造反嗎?”
源稚女靜靜的聽著施耐德用嘶啞的聲音咆哮,在他終於說累了停下時,她甚至還有閒心關心:“老師彆這麼激動,小心猝死。”
沒等施耐德回答,她就再次開口了,聲音慢條斯理,一字一頓:“還有……”
“去你媽的日本分部,老子是蛇岐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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