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話不在長,有力則行。
整一輪自我介紹結束後,朱韻發現留給她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一號選手。
“你感覺怎麼樣?”身旁的方舒苗小聲問朱韻。
“嗯?”
“那個李峋。”
朱韻保守地說:“挺有個性的。”
“老師不會允許他染這種顏色的頭發吧。”方舒苗皺眉說,“都成年人了,還搞什麼叛逆啊。我媽媽從來不讓我跟染發的男生來往。”
那你還好。
朱韻心想,換做是她母親,看到這樣的學生會直接給校長寫信,嗬斥不正風氣。
朱韻不經意地看向李峋那裡。
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似乎還有些困,眼皮半耷拉著,連呼吸都很慢。
但似乎這種特立獨行的人到哪都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還頂著“狀元”的名頭。在自我介紹結束後的休息時間裡,李峋身邊聚集了幾個同學,大家很客氣地同他聊天,想要增進了解。可他看起來卻並不是很感興趣。
嘖嘖嘖。
之後張老師又講了一會,大概介紹了整個專業的課程內容以及未來的就業趨勢,以及科研發展方向。
朱韻注意到方舒苗從自我介紹環節結束後,就一直悶著頭往小本子上寫著什麼,不時停筆蹙眉,嘴裡念念有詞。
“那麼,我就先說到這了。”
張老師終於結束了自己冗長的發言,“下麵我們進行最後一項,班委會選舉,希望有想法的同學踴躍參與。我們先從班長位置開始選,哪位同學……”
方舒苗背得差不多了,扣上小本子,一臉嚴sù地舉起手。
……
見到這麼快就有人配合,張老師明顯也鬆了一口氣。
“這位是方舒苗同學吧。來,上前麵來吧。”
方舒苗落落大方地走到講台上,清清嗓子。
“大家好,我叫方舒苗。大家現在可能還不熟悉我,但沒關係,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大家可以慢慢了解。
那我就直接進主題,我今天竟選的位置是班長,我先簡單說一下自己競選的原因和優勢。第一,我非常願意為大家服務;第二,我渴望鍛煉自己;第三,我有過多次當班長的經驗;第四,我有堅定的信心和毅力。下麵我就這四點細談一下我對於班長這個職務的認識。”
朱韻:“……”
這熟悉的展開方式,簡直親娘再版。朱韻心懷敬意地坐直腰板,聽方舒苗瀟瀟灑灑地講了近五分鐘時間。
“……以上就是我競選班長的發言,希望大家都能給我投出信任的一票,請大家支持我,謝謝!”
班主任帶頭鼓掌。
大家也回過神,劈裡啪啦。
張老師:“還有沒有其他同學想要競選班長?”
聽了方舒苗教科書般的競選演講,所有人都萎了,張老師連著問了幾次也沒人應聲。
於是方舒苗順lì上位。
“班會結束之後來一趟辦公室,最好再帶個同學,有一些材料要發下去。”張老師囑咐方舒苗。
回到座位上,朱韻給方舒苗比劃一個大拇指。
“好棒啊。”
“謝謝!”方舒苗說:“對了,等下你有空嗎?”
“有啊。”
“陪我去一趟老師辦公室行嗎?好像要拿點東西。”
朱韻點頭,點到一半想起什麼,回頭。
任蛋糕從李峋自我介紹結束後就對班會全無興趣了,一直低著頭聽歌。
朱韻輕輕戳戳她。
“乾什麼?”
“等下我陪方舒苗去老師辦公室,你一起嗎?”
任迪冷淡地看著朱韻,“我為什麼去?”
“……”
班會結束。
教學樓門口朱韻又問了一遍任迪,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答複。
“算了我們自己去吧。”方舒苗小聲說:“她不想來就彆叫她了。”
終於在路口分道揚鑣。
朱韻看著任迪離去的身影,心有戚戚。
這才第一天,就搞成這樣,那往後四年豈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和諧度過了。
朱韻和方舒苗忙活了一下午,去食堂吃了晚飯,等她們回來的時候,在寂靜的樓道裡隱隱聽見音樂的聲音。
好像是從她們的寢室裡傳出來的。
推開寢室門,任迪抱著一把吉他坐在床上。
“哎?你會彈吉他啊?”
朱韻反手關上門,仰脖說。
任迪從她們進來後就把吉他放到一邊了,聽見朱韻問話,隨口嗯了一聲。
朱韻讚歎:“真厲害啊,我什麼樂器都不會。”
“還在學,彈得不好。”
難得有了話題,就在朱韻打算再精進一步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有人在嗎?”
“誰啊?”
“我是學生會的,問點事情。”
朱韻把門打開,外麵的學姐一手拿本一手拿筆,好像在記錄什麼。
“學校讓統計一下,你們寢室有信教的嗎?”
朱韻回頭看看,方舒苗搖頭,“我不信。”
任迪從床上探頭出來。
“有什麼說法嗎?”
學姐有些奇怪:“說法?”
“比如信什麼教可以不上早晚自習什麼的。”
眾人:“……”
朱韻很想把這句話歸結為任迪獨特的幽默感,但看她的神情,明顯不是。
學姐用圓珠筆搔搔臉,“這個……好像沒有吧,之前都沒有先例。”
任迪很快失去興趣,縮回床裡。
朱韻忽然覺得有點好笑,轉頭,“那我們寢室就――”
“你不信嗎?”
朱韻一愣,“什麼?”
學姐離她很近,指了指她的領口。
她低頭,發現十字架的項鏈不知什麼時候露了出來。
“啊,這個……”朱韻把鏈子收進衣服裡,“就是個裝飾品而已。”
學姐點點頭,往下一間去了。
軍訓開始了。
八月份的太陽,大得嚇死人。今年的天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熱得人睜眼睛都費勁。僅一個上午的時間,不止新生們累得汗流浹背,連教官都有點受不了了。
“隊伍拉到樹蔭下麵!休息一下!”
大家碼成一排,坐在路邊。
朱韻被曬得迷迷糊糊。
方舒苗撲通一下坐到旁邊,朱韻一個激靈,醒了。
“累死我了,班級要整理的材料好多。”方舒苗臉通紅,眼睛裡熱得都透出血絲了,拿起水壺,發現已經沒水了,哀嚎一聲。
“辛苦你了,我去買水。”
“不用不用!”
朱韻晃晃自己的瓶子,“正好我的也喝完了。”
自動售貨機在實yàn樓後麵,朱韻繞過兩個彎,一抬頭,瞬間停住腳步。
李峋那頭毛實在太好辨認了。
他似乎也是來買水,順道抽根煙。
過去麼?
……還是算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打招呼。朱韻決定等他把這根煙抽完再去。
三四分鐘後,李峋掐了手裡的煙,往回走。
朱韻碎步調整位置,永遠站在他與樹連接的延長線上。
等李峋離開朱韻才過去買水,直到拿到水的一刻,朱韻才察覺自己已經口乾舌燥。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擰瓶蓋。
為了方便通行,實yàn樓的一層是打通的,可以直接穿過去。朱韻抄近路從裡麵走,結果剛踏進去就看見李峋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正跟一個女生說話。
朱韻閃身到一旁。
“那個,我能留一下你的聯係方式嗎?其實報道的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朱韻的瓶蓋還沒擰開,在心裡抱怨。
這也忒緊了。
“抱歉,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讓我喝水,我要喝水。
安靜了。
朱韻的瓶子也順lì擰開了,她大口大口地灌了半瓶,總算是活了過來。往外看了看,那女生已經離開,李峋也正準備回訓練場。
結果沒走出三步遠,又一個女生遠遠跑過來,朱韻隻能再次縮回角落。
“開學那天我就看見你了,能給我你的聯係方式嗎?”幾乎一模一樣的發言。
“手機拿來。”
……
朱韻從水泥牆後麵慢慢探出頭。
不出所料。
這個比剛剛那個漂亮許多。
一個能把土掉渣的軍訓服穿得風情萬種的女生,朱韻隻掃了一眼就判斷出這種水準肯定不是出自計算機係。
真是威名遠播。
朱韻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來找過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入了他的“法眼”,順lì留下電話號碼。反正軍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有個新聞學院的學姐每天跟他一起離開。
而到了軍訓後期,學姐已經不見了,他身邊換了一個不管風吹日曬,都堅持來給他送冰豆漿的女生。
另一方麵,與朱韻起初預料的差不多,在初次釋放的善意沒有得到充分回應後,大多數同學選擇放棄與李峋交朋友。朱韻也聽聞了一些他們背後關於李峋的評價與傳言。
不過讓朱韻有些感慨的是,大學到底與初高中不同,人都成熟了很多。在麵對異類的時候,就算心裡再不舒服,大多也會選擇井水不犯河水。
亦或者是名校學子智商高,在摸清對手底細前,不會輕yì翻臉?
誰知道呢。
總之,在經過了一番莫名其妙的餘熱後,九月來了。
學校正式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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