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我們談談。”
晏雲跡堅持道。
蕭銘晝垂睫看向omega攥緊自己手腕的並攏指節,有股莫名的力量拖著他似的,他向後退了兩步,坐回床上,麵對著晏雲跡。
“你想談什麼?”
蕭銘晝屏息凝神,漆黑的眼睛沉定地看著他,心臟卻陣陣緊縮。
他不確定,晏雲跡是否記得他剛剛在床上說的那些告白話,也猜不到他要問自己什麼。
晏雲跡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撐著手腕坐了起來,眼睛迅速掃蕩了一遍眼前的alpha身上的舊傷。
方才他看見alpha傷痕累累的背脊,沒想到對方轉過來的時候,胸前四處也都是傷。男人肌膚蒼白,那些深深淺淺的疤痕留在他的軀乾上,像白虎身上交錯繁複的虎紋一樣。
他抬起手掌,湊近了alpha胸口處的一道猙獰的裂傷,蹙著眉將手指輕輕點在那裡。
“這些……都是五年前你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嗎?”
蕭銘晝的神色倏然凝滯。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就像被觸了逆鱗的龍,黑眸深處旋即湧出一片駭人的猩紅,此刻他如即將失控的野獸一般,渾身肌肉青筋盤踞,喘息也逐漸急促。
晏雲跡喉頭艱澀,感受到窒息一般的壓迫感,像是被人緊緊扼住了脖頸。
但alpha很快控製了自己的情緒,最終隻是冷著臉換了個姿勢,什麼也沒說,繼續放任omega的手指在自己的身體上撫摸。
晏雲跡的唇抿成一條細線,他知道自己不該提起讓男人恐懼和憎恨的過往,可他卻不得不繼續追問:
“五年前,是不是我父親對你……”
“這個不是。”
蕭銘晝打斷了他,忍無可忍地一把反握住他的手。他顯得有些焦躁,握著他摸向自己腹部那道明顯的縫合痕:“這個才是你留下的。你那次喂我吃鹿肉,我不得不從胃裡把它取出來。為此,我的手下還第一次把你關進了調教館。”
晏雲跡的眉毛抗拒地抽動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麼alpha要再次提起那段令他反感至極的回憶。
但他仍舊很冷靜,沒有掙脫男人的手,既然蕭銘晝說隻有這個是他做的,意味著其他都是五年前他救他付出的代價。
“所以你才那麼恨我。你為了救我才受了這麼多傷,我卻沒能為你做什麼。”
alpha毫無反應地冷著臉,輕輕放開他的手,煩悶地掐揉眉心。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雲跡眯起雙眼,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你不斷在我身上留下傷痕,就是為了看我痛苦,你才能得到慰藉。”
他抬起眸直視著男人,瞳孔透徹而黑亮。
“那你現在滿足了嗎?”
蕭銘晝黑眸一沉,他仍在壓抑自己,臉上現出冷峻的神情:
“不,傷害永遠沒法等量,我和你的傷痕並不能相抵。即使折磨你,我也無法感到輕鬆。”
“為什麼呢,真是很奇怪,”晏雲跡眨了眨眼,秀麗的眸子顯得心平氣和:“我也應該是無比憎恨你的,但是透過你的傷痕,我總能看到滿身瘡痍的自己。”
他有些悲哀地放輕了聲音:“我會想,是我導致你變成了殺人犯。”
蕭銘晝陰暗的瞳孔裡融入了一絲震驚。但他很快就避過對方的視線,鼻息呼出一縷濁氣。
“決定殺人是我自己的選擇……彆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雲跡稍許側過臉,堅定地凝視著他,幾絲黑發拂過他白嫩的腮邊:
“下一個問題,你的身體到底怎麼樣?”
蕭銘晝並不看他,眸色冷然:“我現在很好。”
晏雲跡眉頭微蹙:“是麼。可我親眼見過你吃藥、吐血,你甚至不能進食。”
“那隻是一些……”
蕭銘晝雙臂攤開,厭倦似的平躺在床邊,看著晏雲跡不解的眼神,繼續說:“排異反應而已。”
“什麼排異反應?”
“我現在身體上的肌肉實際上是人造植入的,更確切來說是一種新型生物芯片,植入體內就會自然重塑人體的肌肉。五年前,是一位朋友用這個及時救了我的命。這種人造肌肉比原本的肌肉強很多,且衰老速度相當慢,隻是維持生理活性會造成內臟的負擔。”
男人解釋地輕描淡寫,與此同時,軀乾上的肌肉群隨著他的吐息微微起伏。
“為什麼我沒聽說過這種芯片?”晏雲跡咬住下唇。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蕭銘晝看他一眼,直直望著窗外,目光顯得有些刻意疏離:
“你當然不會聽說過。這種芯片稀少又昂貴,隻有很少的人有資格擁有,比如為國家首腦、政要機關工作得到重大的犒賞,才配擁有一塊,他們也並不會將此事宣之於口,以免遭到殺身之禍。在黑市上,一塊生物芯片價格就能賣到三百萬。而我用了一身,真得感謝我那位闊綽的朋友。”
晏雲跡瞳孔顫抖,隻覺得他在編故事:“一身血肉剝下又重新生長,竟然被你說的這麼簡單。”
蕭銘晝微微一怔,沒有與他對上視線,而是定定地扭頭望著彆處:“跟那時受的嚴刑拷打比不算痛苦了。至少用了這些好東西,不得讓我長命百歲。”
他越這樣說,晏雲跡就越會想起,剛剛男人趁自己發燒迷糊時說自己活不長了的語氣。他早就知道,這些話蕭銘晝絕不會認真回答他,他不肯坦誠,一味回避,就是不肯退讓任何解決仇恨的可能。
他再次望著男人身上淋漓的舊傷,雙眸像被灼傷了似的,顫了一下。
恍惚間,他想起五年前最後一次見到陸湛的模樣,具體他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他麵目全非,幾乎毫無人形。
再看眼前蕭銘晝棱角分明的側顏,瘦削得似蒼白厲鬼的身型,除開五官深邃的骨相,從頭到腳,實在再也找不到與陸湛相同的痕跡。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能教一個人脫胎換骨?
晏雲跡鼻腔莫名一酸,仿佛他們都已走到無法回頭的絕路,眼前忽得模糊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乾嘛露出這種表情?你恨我,不該開心嗎?”
alpha回過頭看著脆弱得毫無防備的omega,對上他紅意上湧、如鹿般濕漉漉的眼睛。
看著晏雲跡雪白的麵頰上染著令人動容的哀色,男人眼神裡忽然點亮一簇火光似的,伸手擒住他的下顎,強行吻了上去。
“……嗯嗚!”
微啟的雙唇壓上了柔軟的唇,晏雲跡抗拒地緊閉著雙眼,眉心皺起深深的紋路,用力拍打著alpha堅如磐石的胸口。
他的抗拒並沒有用。alpha的力量是絕對的,晏雲跡被迫撬開口腔,銀亮的唾液從他們交纏的唇縫間流下,男人靈活的舌故意仔細地描摹他的貝齒,貪婪地舔舐嘴唇。
舌尖摩擦愈發粗暴,像是刻意在激發他對自己的恨意與排斥。
晏雲跡終於被逼急了,反咬著alpha,alpha便與他啃咬似的抵死纏綿著,毫不退讓,漸漸地,兩人口中氤氳著淡淡的血腥味。
“嗚,停下……!”
晏雲跡忍無可忍地推開了他,緊接著低下頭喘息,雙手仍舊推著alpha的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蕭銘晝嘴角紅腫,不疾不徐地舔去自己嘴角的血絲,眼神深不可測。
omega低垂著一頭漆黑的發絲,肩膀微微顫抖,重複道:“住手吧。”
“我們還是把仇恨算清楚吧。算清楚以後就互不相欠,彼此也放過自己。”
晏雲跡緩緩抬起頭,堅持地望著他:
“法律的話……有沒有可能做到?一條一條列出來,故意傷害,賠償金,或者入刑多少年,全部都公平地清算……可以嗎?”
蕭銘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語。
晏雲跡看著alpha深沉的眼神,瞳孔一點點黯淡下去,終於,他放棄般垂下雙肩。
“不可能的,是嗎……?”
他苦惱而混亂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眼睛渙散無光,一陣陣無助的眩暈感向大腦內襲來,使得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堪。
“那你要我怎麼樣?你不肯殺我,也不肯放過我,我還會被自己對你的恨意折磨……”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蕭銘晝凝望著他低垂的頭,沉默了許久,似乎是猶豫著什麼。
窗外被紗簾遮擋的月光落在漆黑的地上,照進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alpha深呼吸一聲,終於開了口,麵對著他,緩緩扳過晏雲跡的臉:
“假如……五年前的一切重演,你會再做一次選擇嗎?”
晏雲跡驚異地看著他。
男人那雙漆黑的眸子諱莫如深,他意會到他並不是在誑語,而是早有準備似的,反倒更震驚了。
時光怎麼可能倒流,蕭銘晝一定是在計劃著什麼。
“什麼意思?”晏雲跡戒備地盯著他。
蕭銘晝冷笑一聲。
“你不是在想該怎麼清算嗎?我和你的仇怨都起於五年前,所以我問你,如果五年前的一切再次發生,你會怎麼選擇。”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omega似乎想到了什麼,喉頭艱澀地滾了滾:“你該不會想……”
“不是我。是你父親,”蕭銘晝倚靠在床邊,撐著頭睥睨著他:“前幾天我和你的父親剛通過話。他告訴我催眠你的方法,讓我把你弄去參加某個宴會,接待顯貴客戶。”
“實話說,這次宴會和五年前的那次一樣,會在你身上會發生相同的事。”
晏雲跡呼吸一滯。想到之前席衡所說的“聖妓”和“儀式”那些惡毒字眼,他茫然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父親讓我去,宴會?”
“嗯,”蕭銘晝肯定道,“這是個調查當年案件的好機會,能接觸那些知道抑製劑秘密的人,也能抓到不少線索,所以我答應了。”
“我需要獲取參與者的名單,查清當年背後的事,一個都不會放過。”蕭銘晝挑了挑眉,眼神幽暗,“隻是這個過程裡……你會淪為誘餌和犧牲品。”
他頓了頓,看著晏雲跡顫抖的眼神,丟出一條退路:“你不願意去也沒關係,我會找人代替你。”
“不用了,我願意。”晏雲跡下意識地打斷了他,揚起纖弱的脖頸:“我也想知道,這麼多年了父親到底在謀劃著什麼。”
他眼神凜冽地警告著alpha: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但如果你騙我,我絕不會再相信你。”
蕭銘晝唇角上挑:“心狠這方麵,我可遠遠不及你那位喪心病狂的父親。”
晏雲跡的心臟忽得忐忑起來。雖說做出這個決定一點不畏懼是不可能的,但那種如臨大敵的壓迫感、和終於能夠拆穿父親多年謊言的快感糾纏在一起,種種躁動感讓他的內心難以平息。
更讓他期待的,是今時今日的自己即將直麵那段過去的陰影,不再懼怕、不再怯懦,而是有機會重曆當時,再做一次讓自己無悔的抉擇。
哪怕能彌補一絲一毫,自己沒能為陸老師做什麼的愧意。
晏雲跡雙眸堅定地圓睜,他知道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來保護他了,那就由他來為陸老師查清一切。
“我和你去。但我隻有一個條件,你調查到的名單也必須給我一份。”
“很好……”蕭銘晝望著他,頷首輕點,眼底緩緩流淌著不可名狀的情愫:
“我很期待,你這一次的選擇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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