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的不客套不見外，讓周明心裡很舒服，這不是貪婪，而是坦然受之，卻將人情記在了心裡，
他們一邊吃一邊閒聊起來，原來王三舅也在東北當兵，卻不知道具體在哪，隻聽說是邊防部隊。
“幸好現在不打仗，你三舅歲數也不小了，不知道啥時候能成個家？”
大舅有些感歎，周明和錢來卻心不在焉的，他們還想著二舅家的豆腐。
吃完飯，二舅娘急著回去，聽說做了豆腐，大舅也激動了，他們急忙跑了回去，進門就直奔廚房，
“呀，豆腐成了。”
不光二舅娘做的成了，周明做的也成型了，從顏色上看，這邊的更加潔白。
“快嘗嘗，味道怎麼樣？”
大舅娘是個急性子，連刀都拿來了，一頓猛切，眾人一嘗，果然是各有千秋，石膏豆腐質地厚實，吃起來豆香濃鬱，鹵水點的則更為絲滑，口感嫩一些，同樣也很香。
“兩種都好吃，沒想到弟妹還有這手藝，可惜，現在不許做買賣，要是放到從前，都能去鎮上擺個攤了。”
“我有個建議，咱們年前做一些，拉到縣城去，就在廠礦附近賣，應該沒事。”
一聽周明的話，大家都沉默了，最後還是大舅娘站了起來，
“我看行，咱家還有半袋豆子，如果做的話，能做十來板，就算便宜點賣，也能賺不少錢，起碼比隊上分的多。”
這是個巨大的誘惑，身為民兵隊長的大舅也舍不得反駁，
“大舅，雖然政策不允許，可咱們也不是做壞事，這麼美味的豆腐，誰家不想吃啊，尤其是過年，聽說城裡用票都不好買了，咱們做豆腐，也是為人民服務。”
大舅一拍大腿，乾！孩子們都麵黃肌瘦的，他這個爹看著不心疼嗎？
“這事定下來了，可怎麼乾還得商量一下，頭一件，運輸就是個麻煩，推著去也不是不行，可風險有點大，畢竟，容易被人看到。”周明指出了困難，
“是啊，可咱村隻有隊長家有自行車，也不能天天去借，”
主要是用啥理由去借，不說清楚，人家也不會給。
“我縣裡有熟人，他們都有自行車，我去試試看。”
彆墅裡不光有自行車，還有摩托車，可惜，後者是絕對不能拿出來的。
周明建議，既然決定要做，就越早越好，畢竟隻能用業餘時間乾活，白天還得正常上工。
“大明說的對，可這幾天我還回不來，三天後才能輪換。”
大舅晚上能回來，可二舅回不來，推磨又是個累人的活，光靠女人是不行的。
“這不還有我們呢，又不用上工。”
“要不，你們就住在這邊吧，老三的屋空著，你舅娘勤快，隔幾天就去擦一遍，炕也經常燒著，就怕潮了。”
大舅還想說話，錢來立刻答應了，他原本就怕吵了周明，畢竟那邊有四個孩子，二舅娘卻是多年未生，一直都是夫妻兩個。
當晚便將豆子泡了，這次計劃各做兩板，先賣賣看。
“大明，你找誰借自行車？”
回到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錢來終於問了出來，剛才就一肚子疑惑，可他已經習慣了，隻要有人在，絕不跟大明唱反調。
“縣公安的人，你忘了，我跟他們出過差，放心吧，關係好著呢，這點忙會幫的。”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到了縣城，周明找了個小吃店，出來的早，他們連飯都沒吃，
小吃店隻有窩頭鹹菜，還有不知什麼熬的糊糊，聞不出糧食的香味，還要一兩糧票。
“這個就是複合麵吧，猴子吃怕的東西，要不，咱們也嘗一口？”
“不要，彆糟蹋了糧票，多金貴啊，就要一個窩頭吧，一份鹹菜就行。”
周明沒有吃，將窩頭拿在了手裡，
“你先吃著，在這裡等我，去晚不一定能見著人。”
他說的煞有介事，也實在是，這棒子麵的窩頭咽不下去，太拉嗓子了。
錢來點點頭，他也不太想跟著去，畢竟那是公安局。
周明找了個背巷子，閃身進了彆墅，一股暖意撲麵而來，裡麵是真舒服，要不是怕寂寞，就住在這裡了。
擰開了爐子，替自己煎了兩個荷包蛋，又用山泉煮了點掛麵，主要是方便麵有味，錢來的鼻子很靈。
一碗麵下肚，時間也差不多了，小吃店的服務態度並不好，坐的時間不能長。
他一手一輛，推著車子往回走，還沒到地方，就看到錢來站在門口，估計是被趕出來的。
“你笨啊，不會再要個窩頭？外麵這麼冷！”
“吃飽了，要它乾啥？又不好吃，這車子挺新啊，人家舍得借給你？”
嶄新的二八大杠，還是鳳凰牌的，今年新掛的牌子，幸虧錢來不懂這些，隻是覺得車子好看。
“你會騎不？”
車子推過來，周明才想到了這個問題，沒想到錢來小胸脯一挺，很是自豪。
“我在村裡騎得第二好，第一名是大山哥。”
好吧，人家是隊長兒子，又是民兵隊長，最最主要的是大明的哥，第一當之無愧。
“咱們去踩踩點，看看哪裡好賣？”
縣城的管理應該比燕京鬆一些，城南外有個煤礦機械廠規模很大，據說光職工就有一千多人，連上家屬好幾千呢。
騎車子就是快，不一會便出了城，可城外都是大片的農田，機械廠在哪裡？問了路邊的人才知，還要往前走。
城外的路也坑窪起來，好在他們騎車水平都不錯，不一會，便看到了前麵的廠門，右邊卻是一片樓房，雖然隻有三層，卻有著斜頂，應該是蘇國援建的。
隻見門口還有幾座矮小的房屋，都是土坯的，跟裡麵的建築格格不入，應該是臨時建造的，走近一看，竟然都是小賣部，有賣雜貨的，還有賣肉和賣菜的，最裡麵是個小吃店，走近一看，跟縣城一樣，隻有窩頭。
這些店一看就知道，都是集體所有製，裡麵都是職工，可菜店裡除了蘿卜就是白菜，竟然沒有第三樣，幾個人圍著個火堆，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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