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將車子停的很遠，跟錢來兩人走了過去，
“大嬸，我們要買豆腐。”
他拿出了錢和副食券，買豆腐要一斤的票，豆腐乾必須是半斤的票，那個發的更少。
“去去，哪裡來的倒黴孩子，這豆腐都斷了多久了？我還想吃呢，沒有！”
很好，他們又看了看福利區大門，發現可以隨便出入，也沒有門衛，倒是機械廠門口有個扛著槍的，站得那叫一個筆直，這年頭，國家財產比啥都重要。
他們進去轉悠著，發現裡麵都是婦女，有老有少，衣著打扮都不講究，這個時代，有不少沒有工作的家庭婦女，大多從鄉下來，因為孩子多也沒法上班，可這些人往往沒有經濟權，未必有錢買豆腐。
“走，咱們過去打聽打聽，”周明想說打個廣告，可錢來聽不懂啊，隻能換個說法，
果然，一問要不要豆腐，全都激動起來，可又為難地說，必須等當家的回來，
“我們也是冒了風險的，你們要是想要，今晚就商量好，我們明天帶豆腐來。”
他不怕這些人告密，說白了，馬上要過年了，誰家不想吃豆腐？尤其是連肉毛都見不著的時候。
沒想到，他們轉身剛走幾步，一個穿著列寧服的女人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叫，
“站住，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尼瑪，這真是怕啥來啥，可剛跑了幾步，他突然醒悟，自己兩手空空，就是抓住他們，又能怎麼樣！投機倒把？堅決不承認啊，一沒有貨，二沒有錢，憑啥抓人？
“大嬸，你叫我們乾嘛？”
周明拉住了錢來的衣袖，回身問道，
“哎，你們兩個孩子，跑這麼快？累死我了，那啥，怎麼聽說，你倆要賣豆腐？”
“你聽錯了，我們就是來逛逛的。”
他雙手一攤，讓她看，啥都沒有啊，錢來也回過了神，一點都不慌了。
“嗬嗬，你們誤會了，我不是來抓人的，我是廠裡後勤處的，唉，快過年了，想著給職工搞點福利，可現在啥都不好買，聽說，你們有豆腐，放心，我們廠裡可以收購，價錢好說。”
周明有點猶豫，這會不會是釣魚執法啊，前世他可沒少遇到，當麵說的天花亂墜，等你上鉤了，立刻公事公辦，氣的都想打死愚蠢的自己。
錢來卻激動了，廠裡收購誒，那就不算投機倒把了，他剛想說話，瞥了一眼周明，便立刻閉上了嘴，他的臉也太嚴肅了。
“我們真的沒有豆腐，同誌，現在打擊投機打吧，抓住了會勞改的。”
他說的很認真，仿佛剛才推銷的不是他。
“你這孩子，警惕性很高啊，這點好，不會被壞人給騙了，你放心，我帶你們去辦公室，真的是後勤上的，不光能收豆腐，還能收彆的農產品，當然，你們要是有個生產隊的介紹信，那就是公對公，一點問題都沒有。”
周明笑了，立刻說道，
“大嬸，我們真是生產隊派出來的，今年隊裡種了點豆子，交了公糧還剩了不少，就想著做成豆腐賣了，也讓社員們改善改善生活，”
話說開就行啊，介紹信他有，每張都蓋著紅印章，至於核實那就想多了，一個向陽小隊，全縣、全省沒有幾百也有幾千，連個地址都沒有，上哪找去？
答應了第二天送貨，兩人一路騎得飛快，不到一個小時便到家了，舅娘們都去上工了，大門緊鎖著，好在早上給了錢來鑰匙，
“我小時候，就在這裡長大的，住的就是三舅這間屋，當時跟外婆睡。”
怪不得昨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是傷感了，
“你過的好，外婆也安心，走吧，彆想那些事了，咱們磨豆子去，原本還想著小打小鬨，現在看來，這豆腐生意能做大呀，你想啊，全廠就算兩千人，一人半斤就得一千斤。”
錢來嘴巴張的老大，剛才那點小情緒立刻沒了，一千斤豆腐，就算一毛錢一斤，也能賣個一百塊，昨天大舅說了，他家兩個勞力，隻分了十八塊錢，這是去年全年的收入。
“一千斤豆腐光豆子就要不少吧？我送來的豆子隻有五十斤，他們可能還吃了一些，應該不夠做。”
“一斤豆子能出三四斤豆腐，最少也要三百斤豆子，他們沒有，咱們有啊，地窖裡的就綽綽有餘了，等這批豆腐送去，我回家一趟。”
若是騎上摩托，回去隻要半個小時。
兩人推著磨，一邊商量著，他也不瞞著錢來，將介紹信的事說了，所以，這次就以生產隊的名義，隻要做的隱秘，一點風險都沒有。
中午舅娘們下了工，沒進門就看到炊煙嫋嫋，激動的跑進了廚房，隻見兩人滿頭大汗的在過濾，鍋裡已經煮上了，桶裡又泡上了新的豆子。
“你們怎麼不歇歇，一大早就起了，哎喲，這是全磨了？”
兩個女人大驚小怪的，一會東一會西，都不知道忙啥了。
“舅娘，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替豆腐找到了買家，還是個大買家，礦山機械廠，人家要的多，”
兩個女人高興的快瘋了，豆腐還沒做出來，孩子們就聯係好了買家。
“不會有危險吧？”大舅娘有些擔心，周明趕忙解釋說，他們拿著介紹信，不算私人行為。
一直忙到了晚上，做出了四板豆腐，好在天冷，不及時送去也沒事。
“今晚接著做，一輛車子能架兩板，明早一起送去。”
周明在縣城時，去時代商店買了專門製作豆腐的模具，都是方方正正的，謊稱在雜貨店裡買的，錢來也沒懷疑，畢竟從小到大，菜市場都是這種。
這一晚，大舅說啥不讓他倆乾了，畢竟白天累了一天，明早還要去送貨。
兩人也沒推辭，這做豆腐是真累人，主要是磨難推，聽著廚房吱呀吱呀的，終於還是睡著了，第二天一早，就看到車子上綁的好好的，雖然高高地摞著，可是很結實。
“我們走了，”
兩人出了門，因為天色還早，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不到一個小時，就站在了機械廠的門口。
“你們很守時，呀，做了這麼多？”
那位女同誌就等在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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