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代表,您今天講的太好了,能跟我們坐在一起嗎?有很多問題想請教您。”
錢來也給予了熱情的回應,打了一份飯菜,便跟青年們坐在一起,熱烈地探討起來,幸虧昨日被惡補過,今天才能遊刃有餘。
看著他如此受人歡迎,宋耿一點都不嫉妒,心裡大大鬆了口氣,這兩股龐大的力量,必須要正確地引導,才不至於擦槍走火,他做不到的事,總要有人能啊。
回到宿舍,宋耿點了一支蚊香,夏季的蚊子很多,好在他們兩人一間房,比起軍營的宿舍舒服一些。
熄了燈,他們坐在黑暗中,開始商量接下來的工作,錢來閉上了嘴巴,主要聽宋耿說,
畢竟他來的時間長一些,比他更加了解鋼鐵廠。
“廠裡的青工主要來自兩個地方,一部分是東北過來的,大多是老職工的子弟,他們的父輩有些還在廠裡,有些退休留在了老家,這部分人對工作很負責任,也遵守廠裡的紀律,認可領導班子,算是保皇派吧,
另一部分就是在當地招的,基本都是留城的學生,年齡也偏小一些,他們思想激進,具有造反精神。”
也就是說,兄弟姐妹走了,他們才可以留在城裡。
“這部分人很難管理,他們從學校到廠裡,都屬於革命小將,首先拿出武器的也是他們,隻是打不過保皇派,才沒有鬨出更大的亂子。”
這部分人也是令他頭痛的存在,因為年齡比較小,根本不聽指揮。
宋耿說的口乾舌燥,錢來終於弄清了目前的形勢,今天吃飯時,圍著他的多是保皇派,也都是廠裡的技術骨乾,相比較下,他們的確理智的多。
“學生派的頭頭叫金奇,燕京人,據說祖上很窮,算是城市貧民。”
錢來眉頭一皺,聽到這個金姓,便開口問道,
“你看過他的履曆嗎?金姓像是滿族的姓氏,還是皇族呢,以前的愛新覺羅氏,就改姓了金。”
彆的地區或許不是滿人,可燕京的金姓就難說了。
“啊,還有這一說呢,他的檔案還真沒看過,你明天去檔案室問問吧,不過,滿族跟漢族也沒啥差彆,少數民族更受優待呢。”
“那是普通百姓,他如果是皇家餘孽呢,嘿嘿,這根正苗紅的牌子就不成立了,威望會大大降低的。”
不是愛挑事嗎?如果沒人擁護,也就挑不起來了,不是他心狠,聽宋耿說,此人身上最少有三條人命,如果任其發展下去,遲早會出大事。
“還有他們的二把手,一個個地查吧,隻要能抓住把柄,接下來就好辦了,咱們趁機再扶持兩個頭目,雖然兩派依然存在,不打起來就行。”
大明說了,不能跟大形勢對抗,該有的必須得有。
宋耿聽了他的計劃,佩服的是五體投地,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咱們班,就數你跟周明腦子好使,我算是看明白了,都說讀書無用,可你們這些大學生,才是最聰明的。”
“班長,你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上的是軍校,軍校!是國家培養乾部的地方,肯定得聰明些。”
現在到處宣揚知識無用論,他可不想被標記上知識分子,軍校出來就是軍人,才不是臭老九呢。
“對對,你是人民培養出來的,我說錯話了。”
宋耿雖然沒上過大學,好歹也是中學畢業,理解錢來的顧忌,經過一番暢談,兩人沉沉睡去,這麼多天了,是他睡的最好的一晚。
第二天,錢來剛想去檔案室看看,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錢富貴有些忐忑地站在門口,
“你找誰?這裡不管生產上的事,廠長辦公室在旁邊。”
宋耿見他年紀大,估摸著找廠裡有事,便將人擋在了外麵。
“我找錢來,我是他爹。”
宋耿一下子愣住了,他從來不知道,小錢的爹也在鋼鐵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長得並不像,不管是不是,也不能在走廊掰扯,便側身將人讓了進去,
“小錢,他自稱是你爹。”
錢來一抬頭,兩人對上了眼,他嘲諷的一笑,
“你還不算老呢,怎麼忘性這麼大,我跟你們早就斷了親,拿現在最時興的話,就是劃清界限了,斷親書都簽了,你是我哪門子的爹?”
聽了這番毫不容情的話,錢富貴大氣都不敢出,早沒了以前的氣焰,軍代表啊,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你先出去吧,記住,在外麵不許亂說,要是敢給錢代表造謠,就送你去勞改。”
宋耿的話很重,也是為了保護錢來,如果他被潑了臟水,接下來的工作就困難了。
錢富貴很聽話,一點沒敢糾纏,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口,錢來才說到,
“我的確隱瞞了與此人的關係,不過,斷親也是真的,我十四歲時,就被他們趕出了家門,當時在街道辦的手續,有正式的斷親文書,也就是那個時候,當了下鄉知青,乾活養活自己。”
宋耿聽了他的話,也是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錢來上過大學,家境一定很好,沒想到,這麼小便獨立了。
“你家孩子很多嗎?他既然是工人,應該能養活孩子吧?”
這年代,一個工人能養十來口呢,要是有城鎮戶口,買糧花不了多少錢,至於衣服,那就是代代傳了,破了也不怕,反正可以打補丁。
“我家有四個孩子,我媽也有工作,不是養不活,而是不想養我。”
他平靜的說道,宋耿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媽是後的嗎?還是剛才那位是繼父?”
“我們四個都是親生的,隻是,我從小跟著外婆在鄉下長大,所以看我不順眼,也不想要我。”
傷疤再次被揭開,錢來發現,不管過了多久,還是血淋淋的,心裡的痛無法言表。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放心,這個人就交給我了,不會讓他敗壞你的名聲。”
錢來點點頭,打算去檔案室,現在必須要乾點什麼,才能轉移注意力,他找到了金奇的檔案,沒想到,裡麵隻有幾張紙,非常得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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