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滿軍正白旗的一個牛錄,三百餘人分成五列戰陣入場。
他們清一色都是一人雙馬,而每隊的鎧甲和裝束略有不同。
其中兩隊人馬,他們身上披掛的,是釘著銅釘的棉甲,這是目前最輕盈的騎兵鎧甲,既然防寒又能抵禦火器散彈。
這二隊兵士戴頭盔,手上拿著傳統的精鐵月牙彎刀。
這估計是精銳的輕騎兵。
又有兩隊是鐵盔鎖子甲,蒙麵鐵甲,盔管上插有黑纓,背上有二尺方的背旗一杆,手上拿著一杆長柄虎槍,馬身上也是鎖子甲和甲裙。
石風估計,這些可能就是重甲騎兵。
還有一隊,也是最吸引人的,是身著銀光鐵甲的後金騎士,鐵盔上長尾紅纓,背上斜尖插著一杆色旗。
他們手上不是長柄挑刀就是勾鐮槍,馬背上是柘木鐵弓和重箭。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八旗白甲兵,算是綜合戰力最強的軍士。
石風在後世,對後金軍隊建製頗有研究,隻是沒有親眼目睹過,更沒有硬碰硬的正麵較量過。
八旗軍的普通兵卒分為三個等級,守兵、步甲、馬甲。
一名女真族男子,從小騎馬練習騎射,十歲開始,參加武藝考試,達標後便為守兵,算是正式入伍。
從守兵接著便是考步甲,從步甲再考為馬甲。
從優秀的馬甲中再選為紅喇兵和白喇兵,明軍習慣稱他們為紅甲和白甲。
馬甲相當於後世軍隊中的三等兵,紅喇兵和白喇兵可理解為特種兵,或者是軍曹。
馬甲以上者為軍官,叫領催,代子,牛錄章京,甲喇章京。
一牛錄三百兵之首,一甲喇便是一千五百兵之參將。
而代子估計就是五十餘人的隊長,領催就是明軍中的什長,也就是班長。
由此可見,眼前的滿軍正白旗雖然隻有一個牛錄,三百兵士,卻人人都是精銳,特彆是那隊白甲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跟他們進行冷兵器野戰,石風自忖自己目前的隊伍實力,遠未達到那步,尤其是臨戰時的心理素質。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八旗騎兵全速衝鋒的那種氣勢,排山倒海般,遮天蔽日的火石閃電。
在現場,沒經曆過腥風血雨的人,一般都會被嚇傻,嚇尿了。
所以,現階段必須利用堅城火器,先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待他們疲了,再伺機出擊不遲。
城前一裡外紮營的正白旗一個前哨牛錄,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是身材矮壯,馬術嫻熟。
尤其是那些白甲騎士,馬術精良更是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們嫻熟地操控馬匹,不住地對虎牢屯上大聲取笑。
他們用明軍聽不懂的滿語叫嚷著什麼,氣焰囂張,不可一世。
又過了一個時辰,多鐸的後繼大部隊和輜重部隊陸續到達虎牢屯堡前沿。
從曹家屯堡到虎牢屯堡的八十餘裡,途中十餘個邊墩和幾個台屯都遭了殃。
為了泄憤,多鐸沿途都安排隊伍,順手擄掠,去攻陷明軍設在關外的邊墩,一個不留。
這些邊墩在放出狼煙之後,頭腦清醒點的戍兵,都悄悄撤離了邊墩,往長城邊上的山林裡逃了。
當然,也有部分寧死不屈,忠於職守的軍士或墩長,無不成了這些八旗兵的刀下冤魂。
而墩內僅有的財物被洗劫一空。
溝兒墩是石風管轄的邊墩,發現敵情前夕,他已下令守卒全部撤離,退回虎牢屯堡來。
邊墩的作為就是放出狼煙報警,它沒有屯收職責,如硬要堅持,那就跟送死沒什麼區彆。
八旗兵是以戰養戰,多鐸從關內匆匆殺過來,軍內所帶輜重不多,糧食更是緊張。
他們在曹家屯圍攻龍王山,前後三天,而眼下是第四天了,軍中糧食最多可支撐二天,所以,他必須得沿途搶劫點,作為補充。
石風在城樓上默默注視著數千滿軍正白旗和漢軍正藍旗。
多鐸他們在離前哨部隊稍遠點的地方,離城池大約五裡路遠紮營,要避開城牆上的炮火。
旋即,多鐸便迫不及待地下令攻城。
攻城的任務,毫無疑問地落在漢軍正藍旗旗主耿仲明身上。
耿仲明的正藍旗總共八千人騎,這次跟隨多爾袞組成右路軍進攻宣府鎮轄地。
近二個月下來,右路軍逢山開路,逢河搭橋,逢城攻占的苦活累活,那都是他們漢八旗的活汁。
漢八旗在多爾袞的滿八旗麵前,他們就是奴才,就是任勞任怨的工兵。
而多爾袞他們的滿八旗,就像是他們的老爺,明軍不敢與他們野戰,他們樂得清閒。
但凡衝進城去搶奪金銀財寶,糟蹋婦女的,他們滿八旗自然都是一馬當先。
當然,這些事耿仲明等漢八旗官兵,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在這些滿人麵前,漢軍就是奴才。
耿仲明帶來時的八千正藍旗漢軍,打到現在,隻剩下不到三千,這次多爾袞又讓他親率一千五百名漢軍,協助三千滿軍正白旗殺回關外。
他來時匆忙,雲梯,撞城錐等重型工具帶來並不多,想到攻幾座小城池不足為慮。
那曉得眼前這個虎牢屯堡的城牆,無論是高度還是堅固成度,並不比保安州城差,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下他真的犯難了,心頭發怵。
漢軍中八門紅夷大炮,全部歸孔有德跟隨皇太極那支中路軍,在大同鎮一帶活動。
而他正藍旗有弗朗機炮,還有從明軍手上繳獲的大將軍炮,二將軍炮等等。
這次被他帶到虎牢屯城下,有二門大將軍炮,三門二將軍炮,八門弗朗機炮。
這些火力和雲梯,耿仲明深知不可能采取四麵攻城策略,隻夠集中火力攻一麵城牆。
反正虎牢屯的正門,也就是北城門最為高大,他肯定放棄,觀了半晌,決定主攻西門為妥。
耿仲明安排炮隊的五門重炮,悄悄往西門前移動,而在東門前他放置了弗朗機佯攻。
大將軍,二將軍炮的有效射程在三千米、二千餘米,所以,他們建的火炮陣地,城牆上的用肉眼根本見不著。
但石風手上有千裡鏡,他瞧見西門前方人影晃動,塵土飛揚,這像是在築建火炮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