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軍界，隻是依靠家族勢力，在山西鎮兵務司任五品千戶官。

王源之前沒立過什麼軍功，一直待在軍所裡，那有啥機會出征上前線去，自然也就談不上立甚軍功。

雖然平時也是勤練武藝，就是沒有真槍實刀的上前線拚殺過。

這是王氏一族子孫們的通病。

也許王威現在才意識到，對子孫們的過度愛護，絕不是件好事。

全族人，現在都在依靠王威後期的一些功勳，再加上家族的財力，才使皇恩浩蕩到子孫們的頭上。

現在王威的爵位，官職品銜也都到頂了，不可能再升上去了。

他的這棵參天大樹罩著王氏一族，那他倒下之後呢？

現在看來王樸還勉強，鎮總兵官，從一品武官，但光依靠他這棵樹還是不太牢靠，得多有幾根枝乾撐著，才能保王氏經久不衰啊。

“賢弟啊，這一次讓你去張家口，是咱老族長和為兄我，在宣府鎮巡撫陳新甲那裡，是花了大價錢，給你爭取一個磨練的機會，你也知道，族裡可有不少人比你更有資格嗬。”

王樸此話半真半假。

太原王氏枝繁葉茂，直係和旁係裡優秀的青年才俊確有不少。

王源聽得明白，也想得清楚。

他站起身來，向著王樸抱拳並鞠了一躬，沉聲道：

“少族長的厚愛，愚弟感激不儘，以後但凡少族長有什麼吩咐，愚弟定當赴湯蹈火，無敢不從。”

“好好…”

王源這馬庇拍得很到位，王樸聽了悅色道：

“派你去張家口，主要是掌控好茶馬互市，自後金軍入侵之後，這互市已關閉有大半年，現在馬上要開放了，因為茶馬互市每年為朝廷提供的稅銀，達數百萬兩，崇禎皇帝割舍不下。”

王樸故意停頓一下，瞥了一眼王源繼續道：

“但張家口關城裡，內部非常複雜，你第一步要做什麼知道嗎？”

“知道，便是牢牢地控製住張家口全盤！”

“你說得道理是不錯，但你知道想要控製好張家口關城，最重要的是做什麼嗎？”

王源笑道：

“張家口乃軍事重城，又是衛所的衛所在地，內有一萬二千餘駐軍，但據說戰鬥力最強的，也就是衛所屯騎第一營三千餘人騎，想要在那裡站住腳跟，便必須要控製住第一營。”

“看來你事先是做了不少功課的。”

王樸滿意地點點頭，沉聲道：

“跟你說些要點，去張家口關城之後，邊貿互市當然要控製好，雖說朝廷有專門的官員在那節製，但你是當地駐軍守備官，還怕他們翻出你的手掌心去？”

“少族長儘管放心，愚弟會讓邊貿互市成為我們王氏家族的財源。”

王樸很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

“你說得自然沒錯，王氏家族的產業布滿大明各地，富可敵國，並不缺錢，但往後賺的錢不是為了自己享用。”

王源驚愕不解，“少族長，這…”

王樸凜然道：“這裡撈到的每一兩銀子，都必須收集起來用在軍事上！”

“軍事？”王源騰地站了起來。

“對，當前朝堂關係複雜，黨爭權鬥從來就沒停止過，內有草寇起義軍，外有後金軍虎視眈眈，咱們王家要立於不敗之地，就要有兵權。”

“有兵權，需要大量的金錢來招募將士，擴大兵源，拉攏朝臣，蓄養死士和謀臣，這哪一樣不是用錢堆起來的？”

“愚弟明白了！”王源激動地說道。

“邊貿雙市方麵，肯定有很多雙眼睛盯在那裡，有無數雙手也會伸向那裡，你準備怎麼做？”王樸繼續詢問。

王源咬牙道：“但凡不是咱們一係的人，愚弟就斬斷了他們的手腳。”

王樸搖頭嗬斥道：

“愚蠢！那怎麼成？這不是錢還沒有撈到，便樹敵無數了嗎？要知道，在雙市裡有能力伸手的，那可都是有份量的人。”

“哪…那怎麼辦？”

“你啊，還是出來做事少了，少了些曆練，以後多多經心一些！”王樸頗為不滿地說道：

“市場貨物甚多，一般的東西彆人伸手，就由他們去，你隻要能從中分到一點油水就足夠了。”

他喘了口氣繼續叮囑道：

“但有幾樣東西，你一定要牢牢地握在手中，不能讓其他人染指。”

“這幾樣東西是？”王源睜大了眼睛。

“一則鹽，二則糧食，三則精鐵！”王樸緩緩地道。

王源聽罷，臉刷地白了，“少族長，這都是大明朝廷嚴禁交易的東西，尤其跟塞外的蒙族和後金人的交易。”

“正因為嚴禁，所以才會有暴利！才能賺大錢。”王樸冷哼道：

“不過，這種生意我們王家不會直接去交易，是範家具體在做，你的任務是為範家交易保駕護航。”

“是，愚弟明白了…”

王源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老記在心了。

……

張家口茶馬互市重新開市二個多月，昔日繁榮景象又得以浮現，廣大商賈和城裡百姓們都開開心心，笑嘻嘻。

當然，笑嘻嘻的不止是張家口關城的商賈和本地居民，剛剛上任不久的守備官王源也是開心不已。

他雖然上任僅二月，便已賺了不少的銀子，現在，他與晉商巨賈範永鬥的心腹使臣，直接麵對麵的在交談。

其實，範氏家族雖說也是名門望族，但族史並沒有王氏來的悠久，千餘年，太原王氏要從東漢王允開始算起。

可從大明朝開創起，這範家在塞外各地經營的貿易業務，做得是順風順水，二百餘年來風生水起，賺得是盆滿缽滿，富可敵國。

現在，範氏實力已超過王氏，穩穩坐上晉商第一把交椅。

商人，唯利是圖。

瞧著大明朝日趨衰落，範家在邊境走私方麵做得是非常猖獗，收買了大量的明朝官吏，為他們服務。

範氏與王氏同為晉商巨賈，有競爭也有合作。

今年，他們就是合作關係，王氏家族提供軍力保護，範氏則負責具體操作，利益均沾。

利益分配談攏之後，那就是一家子的合夥人了。

王源這個人城府甚深，他雖表麵上屈膝於少族長王樸這裡，但也不完全是。

他同樣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