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哲彆木強弓射出的利箭其力道極大，關紅櫻亦沒有想到，一群前來屠村的惡徒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她的整個身軀，被箭矢附帶著的力量衝擊得向後仰去，騎在馬上的上半身幾乎向後反折到馬背之上，雙腿連忙夾緊馬腹，差點墜落馬下。

哲彆木也隻來得及射出這一箭。

因為在這一箭飛出之後，黑豹的羽箭已是如飛而至。

“嗖…”

隻屑聽得羽箭破空而至的聲音，哲彆木便知道，這又是一個在箭術之上浸淫極久的人物。

而在狼嘴崖的馬匪之中，能有如此箭術的人屈指可數，跟隨黑狐狸身邊的黑豹，便是其中之一。

這邊關紅櫻有了黑豹掩護，她乘機一挺身子坐了起來，“嗆…”的一聲響，腰間佩刀出鞘，寒光連閃，已有數個兀良哈人身首分離。

燕小乙早已收起了弓箭，抽出了馬刀，緊緊伴隨著關紅櫻身邊，在她卷走哲彆木羽箭之時，他已是暴喝一聲，“殺…”隨即旋風一般地卷入了兀良哈武士人群之中。

“快撤…”

見忽然加入三名馬匪，而且都是頂尖高手，另一邊觀陣的阿濟慈見勢不妙，他不敢戀戰，大呼一聲之後指揮兀良哈人撤退。

黑豹停留在數十米開外，手中的大鐵弓平端，尋打著哲彆木的蹤跡。

而哲彆木在射出第一箭之後，遇到黑豹反擊，他便立即退出了戰鬥。

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敢戀戰，一旦被對方纏住可不得了，怕暴露自己的蹤跡。

他不聲不響地退到了院中一偏屋，從後窗翻身而出。

從關紅櫻他們出現的那一刻，從她和隨從驅馬殺進戰場起，這場戰鬥便已宣告結束。

關紅櫻他們並沒有去追趕那些凶手，他們應該有接應的隊伍，而是和其他冒險出來的村民們，一起端水救火。

無奈火勢已越燃越旺，根本無法撲滅。

幾名死亡凶手的身份成了查案線索。

……

狼嘴崖老營，帥堂內。

連夜趕回山上的關紅櫻，帶著滿臉被煙火薰黑的臉龐叩見大當家關小虎。

關小虎聽聞後眉宇緊鎖，背著手來回在房中踱步，歎道：

“是我低估了對手，又高估了林虎這混球，沒想到他如此缺乏聰慧，魯莽到惹來滅門之禍，還使狼嘴崖失去了張家口互市中，一個重要的情報內應啊。”

“爹爹，下一步咱們怎麼應對？”

“櫻子，現在的形勢很不妙呀，看來光靠我們是無法阻止往後張家口的資敵交易，而且我們的處境也會更加艱難！”

“這個新上任的張家口守備官王源，在這件事中十分可疑，如果光是爭奪屯騎一營的控製權，還不至於要了林虎的性命，撤職即可。”

關小虎道。

“但爹爹，林虎當時隻是停職在家，挨了三十軍棍，如果王源當場要他的命，那也不是很難的事，私自帶兵出營可按兵變叛逆論處。”

“況且，這次在林家大院裡，現場動手的是兀良哈族人，而不是大明邊軍。”

關紅櫻疑惑道。

“問題就在這裡，王源沒有當場處死林虎，那是他顧及到一營官兵們的情緒，他想收買人心。其二，林虎為從四品武官，按大明軍律，最終處置權在宣府鎮那裡，也就是巡撫陳新甲，他這樣做就是欲蓋彌彰。”關小虎沉聲道：

“想想看，林虎隻是個邊軍從四品武官，對整個大明邊境大局無足輕重，而兀良哈人勞師動眾的深入腹地百餘裡，去搞暗殺，還滅其全家，有如此必要嗎？”

“而偏偏又是在撤職查辦在家時，隻能說明林虎他掌握了軍械交易的有關線索，他們在宣府鎮派人下來查驗之前，先來個殺人滅口，既成事實。”

關小虎不愧為大當家的，對時局和人心拿捏，還是準確，連關紅櫻聽得都連連點頭。

“爹爹，那咱們下一步咋辦？”

“這事，隻能通報給葛峪口的石風，看他有否良策。”李農目光炯炯，他已在思考對策。

“嗯…”

關紅櫻霍地眼前一亮，頷首微笑。

……

不知不覺中，這一年到了秋冬時節。

大明朝政庫銀壓力，一直就像把高懸的刀，讓崇禎帝脖頸陣陣發涼。

要增加庫銀，當然是稅銀，邊貿這是重大來源。

隨著朝廷進一步的開放邊境貿易，張家口互市愈發的興旺起來。

隨著張家口互市影響力的不斷擴大，越來越多的北胡人，包括路途遙遠的漠北和漠西北胡人都趕來了。

大明各地的商戶，尤其是南方，大量布匹、絲綢都趕到這裡交易，重燃茶馬古道的絲綢之路。

互市當然是日進萬金，作為張家口城主的王源，也自然是腰包見鼓。

他慶幸自己這條路走對了。

所有意圖在這裡發財的商戶，不管背後有沒有背景，到張家口的第一件事，便要到守備府這裡來拜碼頭。

現官不如現管，真是得罪了他，小小地使點絆子，那損失可就大了。

張家口駐屯軍現在牢牢掌控在王源手中，大筆的銀子灑下去，換來的自然便是手下部屬們的擁戴。

張濤、呂軍、丁猛，屈壯等人也一改往日的窮酸樣，腰包鼓了，衣兜裡也有了厚厚的銀錢可供消耗。

經巡撫陳新甲批準，張濤正式成為互市防守官，呂軍和丁猛成了第一營的正副營將。

這讓他們對王源也更加的忠心耿耿。

王源向來不相信什麼忠義，他隻相信用足夠的利益將所有人都拴在自己身邊。

楊嗣昌為父丁憂，崇禎帝起初不準，經他本人再三申奏，崇禎帝最後還是同意，隻準一年。

陳新甲這個宣府巡撫大人，現在就名正言順地說一不二了，以前是宣大總督府這此，他不能太強勢。

這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事在人為，因勢利導。

宣府總兵盧抱忠年事已高，那就是個擺設，平時像是個縮頭烏龜，什麼事都管不了，那當然是巡撫大人全管了。

好在盧抱忠頗有點自知之明，樂得當個寓公。

按理說，上有陳新甲的庇護，現在的王源應當是春風得意了。

但今天，他卻愁眉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