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毓是五大提督之一,我將來免不了跟她打交道,讓她留下也好。
我向張淩毓拱了拱手道:“左提督大駕光臨,在下求之不得。”
我請張淩毓落座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才把自己接受陰司密令,追查血字秘檔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最後,我才說道:“陰司密令凶險萬分,我不強求各位參與進來。”
我本來想說:不願留在半間堂的話,我陳九把酒相送。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葉開第一個站了起來,從身上拔出匕首,左手握住刀刃,右手攥緊刀柄,將刀鋒緩緩從手裡抽了出來,鮮血瞬時間從他手中成行淌落。
溪月嚇了一跳:“葉開,你要乾嘛啊?我們不是朋友嗎?你……”
葉開伸出滿是鮮血的左手:“以血為契,蒼天為鑒,輪回不離,生死不棄。”
血契!
血契,是術道當中最高契約。
什麼歃血為盟,義結金蘭都不及血契可靠。盟約可毀,結義可斷,唯獨血契不容更改。
術道一旦定下血契,除非是魂飛魄散,否則就算輪回轉世也得完成契約。
我同樣抽出匕首劃過手掌與葉開握在了一起,我們兩個人的鮮血混在一起,一滴滴落在桌上,已經分不出那是誰的血了。
“術士張淩毓,願結血契。”張淩毓抽刀劃破手掌把手伸了過來。
“術士張道凡,願結血契。”
“出馬弟子溪月,願結血契。”
溪月把手伸過來的時候,琥珀哭了:“我怎麼就收了這麼一個笨蛋弟子啊?被人家吃得死死的,早晚得被吃得連渣都不剩。我命苦啊!”
“你們幾個都走吧!我留下來陪溪月。我好命苦啊!”
琥珀用爪子捂著臉嗚嗚大哭的時候,屋裡忽然傳來一聲咒罵:“放屁!溪月參與陰司密令,那是機緣。他們一旦成功了,得是多大的功德。你隻老狐狸想要吃獨食兒?門兒都沒有。”
另外一個懶洋洋的女聲也傳了過來:“我們百劫仙本就是死中求活,跟著溪月,有陳九謀劃,有諸多高手相助,還有地府撐腰,能抵得上多少劫數?你這老狐狸想把我們騙走,獨攬好處。可真是壞得很啊!”
“不玩了,真沒意思!”琥珀放下了爪子,眼睛裡麵果然一點眼淚都沒有,她的嘴角上卻帶著笑意。
琥珀要留下守護溪月是真的,她想送走其他幾位仙家也是真的。
隻不過,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同生共死無數歲月的夥伴。
其他幾位仙家了解琥珀,就像是半間堂的人了解我一樣。
韓老鬼趕緊翻出了傷藥,繃帶:“這是怎麼話說的?一個個咋就下刀那麼狠呢?血契,見血就行,你們可倒好,看把手給割的。”
“我就不跟你們定血契了,我是小九的祖宗,將來他犯天條,誅九族的時候,肯定跑不了我這份兒。咱們之間可彆兄弟相稱,這不合適。”
韓老鬼的話有道理,他真跟我們結成血契,那就是平輩論交了。
雖然江湖人不太在乎輩分,經常有各自論輩的事情,但是韓老鬼在乎他是我祖師爺這層身份,肯定不願意跟我論成平輩。
韓老鬼正準備給我們幾個包紮傷口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有人鼓掌的聲音:“好好好……半間堂生死不離,同心戮力,何愁大事不成?”
我轉頭看時,卻看見城隍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裹。
我剛要過去見禮,城隍便擺手道:“不必多禮!”
上官跟你說“不必多禮”,那是為了顯得自己平易近人,你要是給當真了,那就是傻到家了。
我們幾個依次跟城隍見禮之後,城隍才把包裹放在了桌子上:“這是我派人帶回來的白袍線衣。你們半間堂留下吧!”
“今日,本官就照會東北各大城隍,冊封半間堂五大白袍。你們想要冊封誰是白袍,可以先商議一下。”
東北五件白袍,有三件在半間堂,城隍拿來的這兩件白袍,應該是卜雨澤和索元華的東西。
那麼說,蘇戮的白袍就是贗品!
白袍仙衣果然不同凡響,連火車都被陰陽之力攪成碎片,白袍仙衣竟然絲毫未損。
我還在琢磨著怎麼分配白袍的時候,琥珀先開口道:“我家丫頭,是半間堂的開山元老,白袍必須有丫頭一件。”
要是按時間算的話,溪月的確是最早到半間堂的人,而且半間堂現在的地盤還是她家裡出的錢。
葉開的白袍是他爺爺的遺物,我肯定不能拿走。
張道凡本身就是白袍先生,不需要分給她。
我自己占一件白袍的話,還剩下一件,我是應該送給張淩毓?還是應該留給韓老鬼?
不論把白袍送給誰都有道理。
這件白袍,張淩毓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不問:“五件白袍裡應該有淩局一件。”
“我的身份不適合成為白袍先生。”張淩毓笑道:“我相信,半間堂儘收五大白袍,定能成為江湖美談。”
韓老鬼開口道:“淩毓的身份確實不適合成為白袍先生,最好是蘇戮也不要跟白袍沾上什麼關係。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白袍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束縛。”
韓老鬼改口稱張淩毓為“淩毓”,等於是認可了她的身份,甚至已經把她當成了半間堂的人了。
我點頭道:“也好!既然半間堂要出山爭奪血字秘檔,高調一些也無妨,白袍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當天夜裡,東北三省三大城隍聯手冊封半間堂五大白袍,並且通傳術道,震驚江湖。
東北術道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半間堂的時候,我留下韓老鬼和張道凡應對術道,自己帶著葉開,溪月悄悄離開了半間堂。
我知道張淩毓正在通過蘇戮收服六扇門,就直接找上了天知曉。
讓我感到驚訝的是,我最後一個接觸的盛天奇案,竟然發生的時間最早。
血海階梯第一次出現是在清雍正年間,那個時候血字秘檔仍舊保存在皇史宬。而且,正值康乾盛世也是清朝國力最為鼎盛的時期,血字秘檔失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我總覺得,血海階梯仍舊離不開血字秘檔。
司宸講述道:血海階梯第一次出現,是在雍正年間的遼東沙家崴子。
相傳,雍正年間沙家崴子一戶姓馮的人家,生下來了一個奇怪的孩子。
那個孩子不僅雙眼都是玻璃花兒,看上去就像是瞎了一樣,而且到了五歲還不會說話,那個孩子平時什麼都不做,就是蹲在村口看著村民在進進出出。
那雙泛著白花兒的眼睛,盯在誰的身上,誰都覺得毛骨悚然,有人說:打那孩子身邊經過的時候,就感覺像是自己腳底下趴著一條長蟲,說不定啥時候就能蹦起來給你一口。
就在村裡人都在躲著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忽然開口說話了。他當時盯著一個出去乾活兒的村民說了一句:你今天能整個人出去,不能整個人回來。
那孩子說這話的時候,正好趕上村裡人下地乾活兒的時候,好多人都聽見了。
有些人還乍著膽子上去問:你說的是啥意思?
那孩子卻是怎麼問都不開口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說“不能整個兒回來”的人看。那人被看得心裡發毛,連話都沒說就跑了。
結果,那個人真就出事了。
他們家裡人,見他天-黑了還沒回來,就央求村裡人去找。
村裡人找到他的時候,那人的屍首就倒在河邊上,腦袋卻不知道哪兒去了?
這不就應了那個小孩的說法:是整個兒人出去,不是整個兒人回來嗎?
村裡出了人命,縣衙的人也過來看了,驗屍的仵作說:那個村民是背後被人砍了腦袋,人在臨死之前,還是跪在河邊上。人腦袋八成是掉進河裡,讓水給衝走了。
不管殺人的凶手找沒找到,這人死了總得下葬。按照老話兒講:人死了得全屍下葬才行,屍首不全的人投不了胎。
那人死的地方,可不是什麼小河溝子,人腦袋掉下去,說不定都得衝出十幾裡地去了,想把腦袋找回來,那不是大海撈針麼?
那家人又是求人,又是求仙,可是誰也不知道那人的腦袋上哪兒去了?
後來有人說,要不是就問問馮家那孩子,他不是說栓子出去就回不來嗎?說不定,他還能說準呢?
那家人想想也有道理,就去了馮家。
老馮家本來就是老實巴交的人,聽說自己家孩子說了人家的生死,生怕人家找上門來,早早就把孩子打了一頓關屋裡了。
這倒不是老馮家愚到什麼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攬,而是當地就有這種“看見人要死,不能往出說”的說法。
沙家崴子一邊靠山,一邊靠水,村裡人除了種地就是在靠著山水掙吃喝。山裡,水裡哪有不死人的營生?
小孩兒的眼睛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看見誰臉上有死氣。所以,大人從小都在教孩子看見什麼都彆說。
你說出來,人家要是躲過一劫,閻王爺沒收到人,就得過來收你;人家要是真死了,他家人指不定就得說那人是你咒死的,上門訛你銀子,你都說不出理來。
老馮家以為自己家孩子是啞巴,從來沒教過他這些,能不害怕人家上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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