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戾氣(1 / 1)

黃泉借皮 苗棋淼 1610 字 11天前

“哈哈哈……”血衣文士狂笑之間手指著一個個鬼魂:“我問你,你當年被亂箭射傷,是誰背著你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把你帶回了軍營?”

“還有你,你當年重傷不起,是誰不眠不休地照顧你幾天,把你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還有你們,當年大軍誤中了毒瘴,是誰拚死殺出包圍,衝進蠻荒,從巫師那裡求來了解藥?”

“彩兒救過你們所有人,你們都欠著她的一條命。”

墳地當中一時間寂靜無聲。

血衣文士還在那破口大罵的時候,我悄然傳音道:“簡中正,你在不在?在的話,給我傳個音。”

“我在!”簡中正的聲音從葉開的方向傳了過來,隻是他沒有現身而已。

簡中正作為一道神識,比鬼魂更容易隱藏身形,他一直跟著我們,卻沒被人發現行蹤。

我飛快傳音道:“你去幫著踏白軍說話。不管用什麼理由,駁倒血衣文士的話就行。”

簡中正急了:“那文士說的沒錯,我憑什麼反駁?”

“憑一張嘴!你冤枉葉家的時候不是挺有理的嗎?現在怎麼不能說了?”

我冷聲道:“現在是你欠了葉家的,讓你還個人情,不過分吧?”

“這事兒辦好了,我做主,你跟葉家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當真?”簡中正看見我把他的一道神識弄進了驚龍令,他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我打算報複。這一路跟來未嘗沒有要抓住葉家把柄,重找鬼神評判的意思。

現在,我給他機會,不怕他不上鉤。

我點頭道:“我陳九一諾千金,況且,涉及鬼神威嚴的事情,我會說假話麼?”

我確實沒說假話,我說葉家跟他的恩怨一筆勾銷。可沒說,我半間堂跟他的恩怨還得好好算算才行。

“我試試!”簡中正答應了一聲就消失了蹤影。

僅僅過了幾秒之後,簡中正站在墳地的方向道:“這位朋友,你的三觀有問題啊!”

“作為一個成年人,你不該把責任當做恩情!”

“救人,探路,照護傷員,本來就是你說的那個彩兒的責任。她是在儘職儘責,憑什麼讓彆人感恩戴德?”

“簡中正?”葉開趕緊向我傳音道:“他怎麼跑到對麵去了?”

我對葉開眨了眨眼:“給我打工呢!”

血衣文士也在這個時候向我看了過來,我攤手道:“你彆看我,他跟我不是一夥兒的。”

血衣文士正要開口時,卻聽見簡中正說道:“至於說,那個彩兒被殺,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一個人的功過不能相抵,哪怕是功高蓋世之人,一旦叛離自己的部隊,也該重刑處死。更何況,那個彩兒還在迷惑主將,擾亂軍心!”

“好——”墓中鬼魂轟然叫好。

血衣文士暴怒道:“你是當事人嗎?你什麼都沒看見,憑什麼說彩兒該殺?”

簡中正說道:“如果,一個人說她該死,或許是栽贓陷害。但是,所有人都說她該死,難道證明不了,她罪有應得嗎?”

“如果,那個彩兒真的沒罪,你們的主將為什麼要下令將她處死?”

“你能解釋麼?”

血衣文士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墓中鬼魂也在瘋狂叫囂,雜亂的鬼音在山穀中嗡嗡作響,直震得人頭昏眼花。

我隻能偶爾聽清其中的一句兩句,但是鬼魂的惡意卻像是凝成了實質,如同山崩向血衣文士的方向碾壓而來。

血衣文士一時間百口莫辯,隻能步步後退。

他憤怒,他不甘,他委屈,他心寒,可是千夫所指,他又能為之奈何?

葉開被氣得胸口起伏:“狐狸,我想乾他們!”

我按住葉開道:“彆動,闖關的機會來了。”

我把手攏在嘴邊喊道:“席先生,到了這會兒,你還想跟他們講理嗎?”

“想想當年彩兒如何慘死,你又是如何無奈?”

“他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錯了,他們在這裡想了幾百年,難道還想不明白當初踏白軍為什麼會失陷七星穀嗎?隻有先殺了陰陽探馬,他們才能一步步走上死路。他們的敵人,沒有殺陰陽探馬的機會,隻能利用你們自己人下殺手。”

“我不相信這幾百號人個個都是傻子。他們早就知道自己中了離間計。”

“他們想明白了又如何?他們不會承認自己的愚蠢,隻有把過錯都推到無辜者的身上,他們才能證明自己的冤屈。”

我也不管血衣文士能不能聽進去我的話,繼續放聲喊道:“席先生,你跟他們講道理,隻是對他們抱有一絲希望,覺得能替彩兒洗刷冤屈。”

“你要的是公道,他們要的是麵子,彩兒冤屈大白天日的結果,就是他們都成了凶手。他們要的是心安理得地活著,你揭開他們的遮羞布,你就是他們的仇人。”

“席先生,我有一句話送給你:萬箭穿心,忍忍就好了!”

我眼看著血衣文士在厲鬼的咒罵聲中挺直了脊梁,麵向空中浮動的黑雲咬緊了牙關,他的身形不再搖擺不定,身上怨氣開始氤氳而動。

葉開震驚道:“你在誘導那個姓席的化戾?”

我沉聲道:“七星穀裡限人不限鬼。那個姓席的,還對踏白軍抱有希望,才沒徹底化成厲鬼,掐滅他的希望,讓他給我們開道,不好麼?”

短短片刻之間,血衣文士身上的怨氣形成的煙柱便衝天而上。

藏在鬼魂當中的簡中正繼續喝道:“你……你有什麼資格生出怨氣,幫著一個敗類辯解,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應該低頭認罪,向所有人道歉,幫著這裡的英靈找回頭顱……”

好!

我忍不住在心底叫了一聲“好”!

我真是沒選錯人,簡中正在這個時候還要刺-激血衣文士,這不是等於加快他化戾的速度嗎?

血衣文士驀然間仰天一聲怒吼,身上戾氣猶如黑龍衝霄,猙獰無比矗立於天地之間。

戾氣狼煙!

成了!

我用力一握拳頭:“葉開,準備好,一會兒,他動了,我們就動!”

“哈哈哈哈……”血衣文士忽然放聲大笑,笑聲如魔,如神,聲震天地:“想我一生自詡聰明,怎麼就沒能看透你們的嘴臉?”

“你們不配彩兒來救,你們也不配為人!”

血衣文士怒吼聲中一腳跺向地麵,層層氣浪橫掃十米,地上骷髏連連炸碎。

坡上鬼魂一時間怒吼震天:“姓席的,你好狠,你這是要斷絕我們投胎之路哇!”

“當年就應該把你跟賤-人一起殺了。”

血衣文士獰聲大笑道:“你們還想投胎?你們都該死!”

血衣文士狂笑之下衝上了土坡,緊接著石碑炸碎的聲音和閃動的磷火便在土坡上掀天而起。

“把手給我,跟著我跑,千萬彆撒手!”我對著葉開喊了一聲,抓著對方的手,撒腿就衝上了土坡。

我帶著葉開一頭紮進了墓地之後,身邊的腳步聲就亂成了一團,身邊影子也在飛快的變換。

我在衝陣之前問過葉開:“他能不能分得清,什麼是人追人,鬼追人,人追鬼?”怕的就是遇上現在這種情況。

我倆一頭紮進了死人堆裡,要不是拉著手,自己身前身後冒出來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一味地跟著前麵的人跑,或者是被後麵的人追上,結果都是死路一條。

現在,我們身邊響動的腳步聲,就是鬼魂在乾擾我的判斷。

我緊緊拉著葉開往外衝刺的當口,眼角的餘光卻看見葉開露出了一絲詭笑,空出來的那隻手也慢慢抬了起來,手中握著的軍用匕首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我和葉開雖然是把法器留在了外麵,身上卻帶著正常的軍用匕首,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我身上頓時掀起了一股寒意,各種念頭像是被人強行塞進了腦袋,不去想都不行。

僅僅是一瞬之間,我的腦袋裡就連續閃過了幾個畫麵——我剛才跟葉開說話的時候,他人是站在我斜後方,我的眼睛一直是在看那個血衣文士,隻有眼角的餘光在看葉開。

這邊殺聲一起,我就拉著葉開衝了出去,根本沒看自己拉住的是誰?萬一跟著我的不是葉開?

讓人身上發麻的冷意,一次又一次順著我的脊梁往上直竄,葉開手裡的刀尖也變得越發清晰,葉開眼角上冷厲的殺機,與刀尖一起鎖定了我頭部要害當口,葉開沙啞的聲音也從我背後傳了過來:“狐狸,你快點放手,你拽錯人了。”

“我才是葉開!”

葉開聲音傳來的當口,一隻手壓在了我肩膀上,人手上的溫熱也透過衣服傳到了我的身上,我握住的那隻手卻透出一陣冰涼的寒意,感覺就像是握著一個死人。

“狐狸,快放手,你在拽著一個死人跑。”我身後那個葉開連連催促之間,懸在我右側的刀鋒也直奔著我的太陽穴紮了下來。

銳利的刀尖兒,貼向我皮膚的刹那間,我手臂也猛然繃緊,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我還沒等到刀鋒來臨,就覺得腳下忽然一緊——有人從下麵抱住了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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