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張淩毓他們更早一步聽見了那簫聲。
我聽不出對方吹的是什麼曲子,卻能感覺到那簫聲在淒然中帶著一絲癲狂,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坐在河邊又哭又笑。
先是那滔滔水聲與他的哭聲交織在一處,他哭過之後一動不動望著河水,想要縱身一躍,最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又目視著河水在放聲大笑。
哭過,笑過,他驀然轉身走向了淒淒寒夜。
那一刻,他斬斷了過去種種,他要成瘋,他在入魔!
他明知前路一片血腥,卻又義無反顧。
我抬起頭時,卻看見花漫語驀然拉開了什麼東西,身邊忽然雷火四起,她的身形也在雷光電影的交錯之下消失無蹤。
下一刻間,我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恍惚,整個人像是失去控製一樣,跌坐在了地上。
我身形落地一刻,猛然咬破了舌尖,將一口舌尖血吞進肚子。
“花漫語要跑!”我剛反應過來,就看見花漫語被人給扔了回來,對方摔在了我和葉開中間時,也噴出了一口鮮血,看樣子花漫語傷得不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順著花漫語摔倒的方向看過去時,一個身穿古裝,手拿洞簫,滿身汙垢的中年男人,已經緩步走到了戰場當中。
對方那一身汙垢,不僅沒有影響到他的形象,反而讓人覺得他帶著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
隻是,他的出塵之中還帶著幾分陰冷的邪氣。
鬼仙!
那人輕輕抬手道:“好了,都停下吧!”
戰場中心,馮瑞,血衣文士,踏白軍早就殺成了一團,他們雖然聽見了那突如其來的簫聲,卻未分出任何一人去阻擋那尊鬼仙。
鬼仙隻是冷然一笑,低喝了一聲:“禁!”
整座七星穀的空間,就像是被分割成了無數個小型囚牢,那所有人都給囚禁在了隻有幾米範圍的空間當中。
葉開的眼睛瞪得溜圓:“他怎麼會葉家秘術?”
“我可不是你們葉家的人,隻是跟葉天幽有幾分交情。跟他交流過秘術而已。”那人徑直走向了霍成嶽:“我也給你一個自-殺機會。走過去,跪下,死在陳九眼前,我也想看看,你臨死之前有沒有一絲悔悟。”
霍成嶽緊張地盯住對方道:“閣下是什麼人?”
“淩無天!”那人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我跟葉天幽結拜的時候,叫淩一笑。”
“我是在懸天牢裡苦等兩百多年老鬼,同時也是張道凡,張淩毓的師父。他們的名字,還是我給起的。”
“葉開,是我故人之後,陳九也跟我有些淵源。他們被人欺負了,我能眼睜睜看這麼?”
淩無天後麵那句話,明顯是在向葉開解釋自己的身份。
彩兒厲聲道:“淩無天,你偷襲我們算什麼好漢!有本事,把我們放開,我們真刀真槍地來。”
“好哇!”淩無天笑道:“反正這裡的人,我都要一個個解決。就先從你們踏白軍開始。”
“我現在就把你,霍成嶽和席栩冬一起放出來。隻要你們能鬥過我的五隻鬼仆。就算你們贏了。”
“記住,你們贏了,我放你們走。你們輸了,踏白軍跟著你們一起死。”
“當然,如果霍成嶽願意自儘的話,我可以放過踏白軍。”
彩兒脫困之後,二話沒說抽出長刀,直奔淩無天頭頂劈落。
淩無天身形動都沒動,他身後就閃出了一個白衣女子,抬手接住了彩兒手裡的長刀。
那個白衣女人的功力分明要高出彩兒數倍,僅僅兩招,就把對方逼到毫無還手之力的程度。
淩無天目視霍成嶽:“你死,還是不死?”
霍成嶽還沒來得及回答,血衣文士便合身撲向了與彩兒交戰的白衣女人:“彩兒,你快走!”
淩無天的背後卻又出現了一個白衣女鬼,轉身殺向了席栩冬,方才還能席卷七星穀的席栩冬放在那個女人麵前簡直不堪一擊,僅僅一個照麵就被對方斬斷了雙臂,席栩冬拚命掙紮著用身子撞向了對手:“彩兒快跑,離開這兒,去地府,好好活著。”
席栩冬還在拚命想要營救彩兒的當口,彩兒奔向了淩無天身前:“霍大哥,快走!”
“彩兒!”席栩冬聲嘶力竭的喊聲沒落,淩無天的方向就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那是彩兒自爆了魂魄。
淩無天身形一時間被飛濺的磷火完全覆蓋,我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
許久之後,籠罩在淩無天身上的磷火逐漸消散,對方身形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時,先前的兩個白衣女鬼全部跪在了地上:“屬下護主不利,請主人責罰。”
席栩冬此時也消失不見了,地上也隻留下了一片人形的磷火。
血衣文士席栩冬,應該沒能逃出那兩個白衣女人的毒手,被她們當場斬殺。
席栩冬拚死要救彩兒,可彩兒卻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自爆了魂魄。席栩冬的死究竟值不值得,大概隻有他自己明白。
淩無天仍舊看著不遠處霍成嶽,這時,霍成嶽肩頭上已經多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整個人也在原地戰栗不止。
霍成嶽應該是趁著彩兒自爆的時候反抗過,但是,他連淩無天一招都沒接下就被對方打殘了手臂。
淩無天淡淡問道:“你死,還是不死?”
霍成嶽眼中已經露出了懼意,卻仍舊四撕咬著牙關不肯低頭。
淩無天冷笑道:“鬼眸,把人帶下去,動用血魔咒,滅儘他後代子孫。”
霍成嶽的臉色劇變,作為陰陽探馬他很清楚,從他開始下咒的結果會是什麼?由祖上咒後人,等於是在讓血咒順著他的血脈不斷擴散,哪怕是跟他有半點血緣關係的人,都休想逃過血咒。
“彆動手!我願意死,我願意死!”霍成嶽徹底崩潰了,當即跪在了淩無天腳下哀求道:“淩無天先生,你放過我的後人吧!我馬上去那裡自儘。”
“晚啦!”淩無天隻是將手中洞簫輕輕往下一壓,便按住了對方:“鬼眸!帶人下去,你知道該怎麼做?”
我這個才看清楚,站在淩無天身後的兩個白衣女鬼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不對,她們就應該是同一個人。
鬼眸,也是鬼仙。
淩無天剛才說自己有五個鬼仆?
那不就代表著,他手下有五個鬼仙?
那個時候,我還猜測過,淩無天和夜驚龍誰更強一些。後來,我見到夜驚龍鬥戰鬼神的時候才知道,夜驚龍想殺鬼神比殺一隻雞還要簡單。
鬼眸,抖開一條繩索捆住了霍成嶽將他帶了下去。
淩無天才看向馮瑞道:“你,過來!”
馮瑞喝道:“你憑什麼命令我?”
淩無天隻說了一聲:“鬼耳!”
淩無天的第二個鬼仆閃身之間出現了馮瑞麵前,揚手一巴掌抽在了對方臉上。
馮瑞慘叫之間被抽飛兩米多遠,等到他落地的時候,身形明顯比剛才小了一圈。
鬼耳不等他開口,又是一巴掌抽了過去,再次把對方抽倒在了地上。連續幾次之後,馮瑞的身軀明顯小了很多。
鬼耳那幾巴掌竟然抽散了馮瑞的魂力,如果,她再抽下去,馮瑞肯定會被她抽到魂飛魄散的程度。
鬼耳厲聲道:“現在老實了麼?老實了,就跪著過去見主人。”
馮瑞根本就不敢起身,雙膝著地一點點的跪行到了淩無天身前,淩無天忽然抬手一巴掌抽在了對方臉上,頓時把對方給抽倒在了地上。
馮瑞一聲不吭的爬起來跪直了身軀,淩無天這才說道:“這樣就對了嘛!何必要自討苦吃呢?你先恢複點魂力,我有話要問你。”
葉開在這個時候輕輕碰了我一下:“那個馮瑞剛才不是挺牛-逼的麼?這會兒,怎麼被人抽得跟孫子似的?”
我微微搖頭道:“我也看不出來。究竟是淩無天太強,還是他用什麼辦法限製了馮瑞。”
我仔細觀察著馮瑞,想要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可是,馮瑞卻始終是低著腦袋,我連他的臉都看不見,更跟彆說是他的表情了。
片刻之後,淩無天才徐徐說道:“按理說,你來這裡的時候,比我更早,這裡應該是你的地盤,我也算是鳩占鵲巢了。”
“為了表達歉意,你隻要乖乖合作,我可以不殺你。”
淩無天聲音一頓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七星穀。”
馮瑞道:“我本是燕國太子丹的護衛,隨他一起在此投河身亡。”
淩無天淡淡道:“那麼說,七星穀下麵鎮壓的人是太子丹?”
我的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衍水河的彆名確實是太子河,相傳是因為太子丹派荊軻刺秦不成,秦軍大舉攻燕。
燕王喜和太子丹率軍退保遼東,秦派大軍追擊,這時太子丹藏在衍水,積聚力量準備反攻。代王嘉為燕王喜出謀劃策:“秦大舉攻燕,就是因為太子丹的緣故。如獻上太子丹的人頭,秦國就一定退兵。”於是燕王喜派人殺了太子丹,將其人頭獻給了秦王。但秦國並不就此罷休,仍然進兵追擊,最終滅掉了燕國。人們為了表示對太子丹的懷念,就稱衍水為太子河。
這個傳說也出現在《資治通鑒》當中。
不過,傳說和文獻中都沒記載過太子丹的屍身被葬在何處?
這七星穀,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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