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佩文踏出永安宮的門檻,腦海中宛如有一台精密的機器開始高速運轉。
她不僅僅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綺衣使者,更是整個部門的統領。
她有著超乎常人的智慧,使她在麵對太皇太後的那些小計謀時,總能輕鬆識破。
她很快便猜到了太皇太後的意圖,並迅速在心中盤算出了應對之策。
她沒有選擇直接返回住處,也沒有急於去找洛清清,而是故意繞了個遠路,前往了永壽宮。
“你說什麼?有個叫羅佩文的宮女求見?”楊太後盤腿坐在蒲團上,手中摸索著佛珠,但思緒卻仿佛飄向了遙遠的彼岸。
這時,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地跑來通報。
楊太後聞言,微微一愣。
歲月流轉,她早已將幾年前的那些安排拋諸腦後,對於羅佩文這個名字,也隻是依稀有些印象。
然而,既然不是全然陌生,她心中便生出了一絲好奇。
“讓她進來吧!”楊太後淡淡地吩咐道。
小宮女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不多時,她便領著羅佩文走進了大殿。
“奴婢羅佩文,拜見太後娘娘!”羅佩文恭敬地行禮。
“免禮!”楊太後收起念珠,目光如炬地注視著羅佩文,“抬起頭來!”
羅佩文順從地抬起頭,露出了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龐。
楊太後仔細打量著她,這張臉似乎有些熟悉,但印象卻並不深刻。
“你求見哀家有何事?”楊太後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感覺此事並不簡單。
羅佩文故意做出一副驚愕、委屈的模樣,說道:“太後娘娘,您、您不記得奴婢了?”
楊太後心中微微一沉,她自然知道羅佩文這是在試探她。
但她也懶得費口舌解釋,乾脆地問道:“你是誰?哀家為何要記得你?”
羅佩文見楊太後裝傻,便故作憤然地低吼道:“太後娘娘,您怎麼能忘了奴婢呢?
三年前,娘娘您惦念遠在南疆的聖人,特意挑選了奴婢等幾個宮婢送去南疆。”
說著,她還一邊衝著楊太後眨眼睛,試圖喚起她的回憶。
楊太後心中猛地一顫,她終於想起了這件事。
那時先帝還在位,她身邊還有三皇子這個陛下愛子。
三皇子曾建給秦澤煜賞賜枕邊人,先帝雖然厭惡秦澤煜,但這件事卻意外地引起了他的興趣。
為了在先帝麵前維持自己的人設,她不但答應了三皇子的建議,還讓宮裡的總管隨便選了幾個年輕貌美的宮婢,其中就包括羅佩文。
那些宮婢臨出宮前,她還特意召見了一回。
估計也就是那個時候,她在人群中瞥了羅佩文一眼。
隻是沒想到,如今她竟會主動找上門來。
“原來是你啊。”楊太後壓下心底的猜疑,點了點頭,用正常的寒暄口吻問道:“聖人回京了,你們幾個也都回來了?”
“現在在哪裡當差?”楊太後又問道。
她可沒忽略羅佩文身上的服飾,這是低級女官的裝扮。
看來秦澤煜並沒有收用這些女子,隻是把她們當作了尋常宮人。
羅佩文見楊太後還在故意裝傻,便故作憤然地低吼了一句:“太後娘娘,您、您難道都忘了?蘭陵商行?”
楊太後的眼皮猛地一跳。
蘭陵商行是先帝假借她的名義開設的一個商行,表麵上是商行,實則有龍衛混跡其中。
這是先帝為了收集情報而設立的據點。
雖然蘭陵商行與她並沒有實質關係,但到底掛著楊氏的名頭。
這些年來,楊家的人多多少少都被卷了進去。
原本,她還想著隨著先帝的駕崩,很多秘密也會跟隨他一起埋葬入皇陵。
而先帝的許多地下勢力,她則可以偷偷收為己用。
畢竟先帝沒有把龍衛交給秦澤煜。
她上次跑去找秦澤煜主動提及龍衛之事,既是示好也是試探。
根據她的觀察,秦澤煜似乎還沒有找到龍衛的統領。
就算找到了那幾個人,秦澤煜短時間內也未必能夠將整個龍衛收為己用。
這中間就有一個時間差,她可以趁亂將一些地下勢力轉化為自己的班底。
蘭陵商行就是她的目標之一。
她已經暗中安排娘家的侄子去接管,並儘快抹除相關痕跡。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還有羅佩文這個變數。
她是先帝安插去南疆的眼線,她居然知道蘭陵商行?
她、她還知道什麼?最最重要的一點——羅佩文可不可靠?
有沒有倒向秦澤煜、洛清清這對夫婦?
這些問題在楊太後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用力捏著念珠,臉上卻是一片淡然:“蘭陵商行?聽著有些耳熟。隻是,蘭陵商行也好,你也罷,似乎都與哀家沒有關係吧。”
羅佩文眼底的驚愕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憤怒。
她仿佛在控訴楊太後為什麼“翻臉不認人”。
然而楊太後卻依然淡然處之,麵對羅佩文控訴的眼神也沒有絲毫的閃躲。
羅佩文用力閉了閉眼睛,賭氣一般地低低吼道:“奴婢糊塗了,確實都與您沒有關係!”
說完,她深深地行了一禮,“奴婢僭越了!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楊太後看著羅佩文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知道羅佩文今天來這一趟絕非偶然,背後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你還年輕,一時衝動,辦了糊塗事,也是情理之中!”
“罷了!哀家剛送了經文,不願沾染晦氣,就不罰你了!退下吧!”楊太後這話,似乎隻是在說羅佩文的冒失。
但羅佩文還是從中聽出了威脅。
楊太後是想告訴她:你還年輕,不要一時衝動做了糊塗事兒。
有些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計較。
否則,等真的惹怒了她,求佛念經也保不住自己。
而楊太後暗指的“事兒”,應該就是羅佩文等人的奸細身份,以及蘭陵商行是龍衛據點的事實!
或者,楊太後就是要提醒羅佩文,過去的事兒不要再想,更不要再追究。
她羅佩文不是什麼先帝派去的暗探,她也不知道蘭陵商行。
羅佩文:……好個楊太後,思慮周全、行事謹慎。
如果羅佩文沒有早早投靠洛清清,還是那個被派去嶺南的暗探。
好不容易在後宮得到了相對安穩的生活,肯定不願意再提及“奸細”的身份。
楊太後的“否定”,她應該欣喜若狂,並積極配合。
楊太後呢,自己也能消除隱患。
可惜,羅佩文不是當初的羅佩文,她是洛清清門下的綺衣使者。
“奴婢多謝娘娘恩典!”
羅佩文故作感激的行禮,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楊太後的目光如同利劍般,穿透了她的背影。
隨後,楊太後重新拿起了念珠,一顆顆地撥弄著。
她那張曾因先帝離世而變得冷漠無情的臉龐上,此刻卻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
那雙眼睛,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蘭陵商行,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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