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鬆瞪大眼睛。
侯從軍也是唰地看過來,滿目不可置信。
這是術後的問題嗎?
病人能不能下台都是個未知數!
許秋再次審視自身的大師級手術,確定自己的狀態已經調整到了最佳,且有了足夠的把握。
直到此時,他才開口道:“儘快手術吧。患者的命是以小時計算的。”
換做其他人,許秋不會給出這麼殘酷的真相。
但他能看出來,不管是寧鬆還是其他家屬,都是理性且講道理之人,和這種人打交道,醫生需要顧忌的就要少一些了,話也能說得更明白。
侯從軍沉默了一下。
不管許秋說的其他話對不對,這句都是事實。
寧景明的胸腹主動脈瘤一直在擴大,今天中午的檢查已經從475px脹大到了482px……處於隨時會炸開的邊緣。
如果拖到後天,可能連做手術的資格都沒有了。
但……
真要明天開刀?
侯從軍心裡拿不定主意。
雖然許秋的手術方案講得頭頭是道,但他涉及的改良式太多了,甚至於連原本的各種手術步驟都有細節上的調整……
這種情況,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提前練習,就算是侯從軍也不敢輕易開刀!
寧鬆也看出來了侯從軍的為難。
但一想到寧老爺子的情況,他又急得不行。
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寧雪成熟的嗓音傳來,她灼灼地望著許秋,道:“先前許醫生說,您能開刀?”
許秋沒有再看周圍一臉震驚的同行,點點頭道:“讓我的助手上台,我可以開刀。”
侯從軍眼睛一突。
他還真敢要主刀?
侯從軍看向杜崇嵐,那眼神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無非是杜崇嵐打打圓場,彆真讓許秋強出頭。
然而這時杜崇嵐卻拍了拍許秋的肩膀,道:“你有信心的話,我和侯教授上台給你兜底!”
聽到這話,侯從軍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兜底?
我壓根就不敢做這台手術!
就在侯從軍還在想拒絕的借口時,一直在沉思的寧鬆也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對著許秋鞠了一躬,道:“那老爺子就交給許醫生、侯教授、杜教授以及各位專家了!”
……
“四十五歲?”
Vip病房,病榻之上的寧景明聽著寧鬆將今日之事複述了一遍,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說完這話,他又看向了寧鬆,隨後又支撐著蒼老而疲憊的目光一一掃過寧雪、寧宛和唐安,還有一圈圈更遠一些的親人。
許久後,他嘴唇才再次嗡動,道:“生死有命,如果手術不順利,不要自責,也不要怪任何人。”
女兒寧雪已經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孫女寧宛眼圈也紅紅的。
隻有唐安回答道:“放心吧爺爺,我師兄一定能救你!”
聽到這話,寧景明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好。”
進行完最後一次談話,醫務人員就要進來給安眠藥了。
隻有保證寧老爺子足夠的睡眠,才能強行將病人的手術狀態調整至最佳狀態。
眾人出了vip病房,還沒走出多遠,就有人低聲議論起來。
“鬆哥,你請個四十五歲的醫生給寧老爺子做手術?”
“都說了把爸帶去國外,我能在那邊安排醫院!”
“侯教授都不敢做的手術,你聽一個小丫頭的決定……唐安倒是不是寧家人……”
“……”
聽著這些話,寧鬆臉上的悲戚一收。
一股難言的憤怒從心底生出。
下一刻,他的麵容重歸嚴肅,眼神也變得冷酷而無情,厲聲道:“廢話什麼,我做的決定,我親爹,怎麼救還要你們多嘴?
“爹的情況你們心裡沒點數?能不能轉院、可不可以拖延,你們不會用腦子想一想?
“爹才剛說過不要自責,不要怪其他人,你們轉頭就欺負一個小姑娘,真有本事,把你們覺得能做手術的、敢做手術的名醫請來,讓他跟許醫生見個麵!”
這話一出,遠近親疏的臉色都變得相當難看。
寧鬆怒目掃過眾人,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不管出什麼問題,都是我的決定。”
這次不再有人說話。
眾人散後,寧鬆看向低著頭的唐安,道:“小安,你彆多想,你雖然不姓寧,但我爹早就把你也當親孫女了,我看你也如小宛一樣。”
寧宛也拉緊了唐安的手。
唐安勉強地笑了一聲:“不打緊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爺爺的手術……”
“生死有命。”寧鬆重複了老爺子說過的話,除了祈禱,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
次日上午,阜外手術樓層進入嚴陣以待的狀態。
最高等級的百級手術室被讓了出來,一路開綠燈,各種先進設備都優先供給寧老爺子。
十一點多,手術開始。
在許秋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刻,侯從軍看了看旁邊的雷鵬和陳主治,突然開口道:“許秋,你確定……他們兩能行?”
許秋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道:“我能行。”
這話讓侯從軍錯愕不已。
他能行……
意思是,許秋的技術甚至還能在這種級彆的手術上帶新手?
就算是侯從軍,也得找業內名醫輔助才敢開刀,孫平跟他的默契雖然夠了,但很多應急情況卻沒法應對。
而許秋……竟然更優先考慮默契,哪怕雷鵬和陳主治的技術力明顯不足!
但,有寧鬆和寧老爺子許可,他也就沒法說什麼了。
嗤——他還在思索間,許秋就在寧景明的鎖骨下動脈中點下方一厘米處開了一道腋動脈切口。
隨後,手術刀便如滾燙的刀尖切入黃油,絲滑地切開了皮膚、皮下纖維,將下方的胸大肌給暴露了出來。
而這時,雷鵬已經取來了彎鉗,趁著許秋進行下一步的時間差,就已經交替鈍性分離了肌纖維。
同一時間,陳主治也接過甲狀腺彎鉤,把胸小肌給拉向右側,下方的鎖胸筋膜就顯露了出來。
許秋的動作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完成上一步,就已經看到了頭靜脈等,他隨之切除筋膜、脂肪,放下手術刀的同時,雷鵬也完成了分離,又接上許秋的步驟結紮頭靜脈、胸肩峰動脈,同時將下方的腋靜脈給暴露。
此刻,許秋也剛好把手術刀換成彎鉤,他隨手一勾一扯,腋靜脈被拉向足側,總算看到了側後方的腋動脈,於是順手將彎鉤遞給陳主治的右手,同時從陳主治右手接過阻斷繩……
隨著這一輪變換,陳主治兩手分彆拉甲狀腺彎鉤、腋靜脈彎鉤,而許秋則已經完成了腋動脈的備用阻斷。
這一切,隻發生在數分鐘之內。
但這一刻,手術室徹底沒有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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