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森倒是有些詫異了，道：“說說看。”
沈瑤回想起小巧的斷指，問道：“教授，你覺得我的手術水平如何，眼力又如何？”
湯姆森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道：“自然是非常出色了，否則我也不至於邀請你留在紐黑文醫院。”
沈瑤點點頭，聲音逐漸凝重起來：“今天下午我碰上一個斷指病人來做複查，第一眼我甚至沒察覺出她做過斷指再植。
“等細看之後，我分析對方應該是術後三個月的狀態，功能恢複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結果你猜，她是多久之前做的手術？”
既然都這麼問了，那肯定說明恢複非常出色。
湯姆森琢磨了片刻，給出了個匪夷所思的猜測，道：“難不成是術後一個月……這太不可思議了！”
沈瑤的眼力絕對極其老辣。
能讓她做出“術後三個月”的判斷，基本上八九不離十，結果竟然更早？
那這手術的效果就非常驚人了。
而聽到這個回答，沈瑤輕輕一笑，道：“並不是。她兩周前才做的斷指再植，現在就已經能握筆寫字了，而且字跡和一般人看不出什麼區彆。”
這話一出，電話另一頭突然鴉雀無聲。
片刻後，湯姆森無比震驚的聲音傳了來。
“我的上帝，你真的不是編故事，企圖騙我過去？”
哪怕清楚沈瑤不是這種人，但事實過於離譜，以至於湯姆森都不得不懷疑了。
麵對質疑，沈瑤卻並不意外，甚至一點都不生氣。
換位思考，如果是她聽說了這番話，也會覺得對方是在誆人。
“不過能有這種恢複速度，大概是因為病人情況特殊，和醫生的關係應該不太大……我還是沒法給你們超顯微設備，也不會去臨醫做學術交流的。”湯姆森最後還是沒有鬆口。
沈瑤歎了口氣。
沒想到，她連這個重磅消息都搬出來了，還是沒打動湯姆森。
她有些可惜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有機會的話我給你錄製許秋醫生的視頻，到時候你自己來評判他的技術水平。”
“沒問題……等等，你剛才說誰？！”
湯姆森正要答應，但整個人突遭雷擊一般愣住，旋即眼睛大睜，聲音也有些尖銳起來。
沈瑤有些疑惑：“許秋醫生……怎麼了，教授認識他？”
“許秋！”
湯姆森的語氣急促了一些。
他拍了下桌子，有些興奮地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
聽著對方的自言自語，沈瑤此刻確實驚訝得不行。
她能聽出來，湯姆森教授的態度完全變了。
如果說對待自己算是隨意且無所謂的話，那麼聽到許秋的名字後，湯姆森就像是突然坐端正聽講一般，整個人的重視程度都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此刻，湯姆森的確是興奮得不行。
“沈瑤，不日我就會啟程前往臨醫，如果學術交流成果頗豐的話，我們大學和臨醫開展一定程度的合作也並無不可！”
他說完這話，便激動地掛斷了電話。
隨後，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打給了斯蒂芬教授。
“斯蒂芬，之前那台肺移植你還記得嗎？”
對麵的斯蒂芬滿頭霧水：“記得。那台手術，我請你用超顯微技術做淋巴管、微小血管的吻合……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在乎這個病人。但你之前在手術中曾提到大夏有個叫許秋的醫生？”
“不錯……其實那肺移植病人的術後指標遠超業內平均水平，但始終不滿意，原因就是許秋的手術做的太好，讓他產生了落差感。”
果然沒錯。
這邊，湯姆森顯得有些興奮了，道：“我剛才從學生那聽說，許秋的斷指再植技術同樣超群……你不是說他的手術細節堪比機器人嗎？
“我倒是要去見識見識，和超顯微技術相比，所謂的‘手術細節’究竟有多麼不可思議！”
斯蒂芬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他納悶道：“許秋做斷指再植？你確定不是同名？”
肺移植醫生，怎麼可能跑去做斷指再植。
而且，肺移植和超顯微技術的精細程度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拿超顯微技術去苛責肺移植醫生，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你說的許秋也是臨海一院的吧，那就不會搞錯。而且，他既然做斷指再植，那就不算是跨界了。”
“我和你一塊去！”斯蒂芬也有點坐不住了。
這讓湯姆森一愣，“你去乾什麼？”
“我聽說，這兩個月裡，許秋的序貫式肺移植又有了十足的長進，我去取經。”
聽得這話，湯姆森卻是會心一笑。
兩個月，十足長進？
開什麼玩笑，就是兩年、十年，一位肺移植專家，也很難在技術上有什麼質的飛躍。
沒想到斯蒂芬也用這種蹩腳的借口……
湯姆森也不揭穿，道：“那就儘早安排動身吧，我很好奇這位傳聞中的許秋到底有幾分真功夫。”
希望在超顯微技術麵前，他那所謂“穩若磐石”的手法，不會滑稽得像是帕金森患者。
……
而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臨海市之內。
沈瑤怔怔地放下電話。
神情充滿了茫然。
湯姆森教授竟然知道許秋？
而且她沒有料到，許秋的名字竟然比她還要好用！
說好的死都不來臨醫，絕對不能通融給設備，結果聽到許秋兩個字，立馬就改口了，就差當場飛過來了……
“許秋……”
沈瑤喃喃地念著。
她突然感覺自己不認識這個世界了。
這個名字，究竟有什麼魔力。
以至於連自己敬佩有加的湯姆森教授，竟然都會露出這番表情！
“我隻是兩三個月沒有關注外界的事情而已。
“醫學界雖然說變化非常快，不緊跟前沿就會被淘汰。
“但……也不至於誇張到這個地步吧！”
沈瑤突然有點懷疑自己了。
眼下的一切，頗有種王質爛柯的感覺，一切事務她都熟悉，但很多東西和她記憶中截然不同，有種恍如隔世的荒謬感。
“算了，湯姆森教授能來，就有機會爭取設備。
“等臨醫開啟超顯微縫合項目，再多的錢也能賺回來！”
沈瑤吐出一口氣，臉上帶著一絲愉悅。
幸好，自己還有湯姆森這一層關係。
否則的話，臨醫可能真就要進退維穀，自己的技術也得爛在醫院了。
既然事情解決了，那就可以讓許秋回去了。
想到這，沈瑤掏出手機，打算給許秋發個信息。
不過這時她發現，十幾分鐘前，許秋就已經發來了短信。
沈瑤掃了眼，瞳孔微縮，旋即眉頭一跳，暗道“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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