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正處於沉思狀態的許秋回過神來。
“有問題。”
許秋沒有賣什麼關子，解釋道：“單純的腰椎間盤突出症不符合手術指征。但他做了手術。”
沈瑤立馬就懂了：“所以要麼是他的主訴搞錯了，要麼是醫生那邊有問題？”
“是後者。”
聽到這篤定的話語，沈瑤一愣。
她與許秋短暫的接觸中，能感覺出來許秋是一個相當嚴謹的人。
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竟然如此果斷？
對同行這麼沒有自信的嗎……
許秋沒有多解釋什麼。
他能斷定是有仁愛醫院那邊出了問題，是因為係統給出的任務。
不過，就算知道了背後隱情，楊雙福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這次任務的獎勵是一台「完美級」手術。
僅僅是看獎勵的豐厚程度，就能猜到想要保住對方兩條腿有多困難！
彆看病人這會兒還意識清醒。
事實上，不過是靠鎮痛等藥物扛著。
若非上了急救措施，這會兒他可能已經疼暈過去了！
“許秋。”
突然，後麵傳來招呼聲。
許秋回過頭去，就看到姍姍來遲的何恒進。
“老師。”他打了個招呼。
“這燒烤店老板是個什麼情況？”何恒進沒有寒暄，直截了當地問道。
許秋沒有複述各種查體的數據，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腰椎L4-5節段神經損傷。而且轉運過程中病人的血壓不穩，臉色也有些難看，我懷疑髂靜脈、髂總動脈可能也受到了累及……極端情況甚至可能威脅主動脈。”
聽到這話，旁邊的沈瑤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你在說什麼啊！
剛才你查體好像講的不是這些？
怎麼連血管的損傷都看出來了……你這何止是人形掃描儀，順便把血管造影的工作也給搶了！
驚訝歸驚訝。
但沈瑤迅速回憶楊雙福的就診曆程，卻突然的怔住了。
她以為對方是疼得血壓波動。
又是因為恐懼而疼痛而導致臉色蒼白。
從理論上來說，的確存在這種可能。
但細想便能發現，對方的血壓顯然超出了正常變化的區間……很有可能也有其他損傷！
“不出意外的話，是椎間盤融合術的後遺症……甚至有醫療事故的可能。”許秋給出了最後的判斷。
“後遺症……”何恒進眼神一凝。
在臨床上，並發症和後遺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東西。
前者是術中或圍手術期護理過程中出現的，和原本疾病有關的疾病、症狀。
而後遺症，指的是醫療行為結束之後，仍然長期或永久遺留在身體中的損傷、機能障礙等等。
譬如腦出血。
發作時，同時出現肺部感染、應激性潰瘍等，就是並發症。
而治療結束後，留下的“偏癱”“口眼歪斜”等等就是後遺症了。
但這兩者都是正常醫療行為的轉歸過程。
無法苛責、也不能追究。
然而……許秋最後補充了一個“醫療事故”！
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我們醫院基本上不做融合術，應該不是我們的病人。”何恒進想了想，便稍鬆一口氣。
許秋補充道：“安溪市仁愛醫院。”
“那難怪了，之前是公辦三甲，後來連年虧損經營不下去了，就私有化了。”何恒進搖搖頭，沒有再多說。
兩人正聊著的時候，楊雙福也終於結束檢查，被退了出來。
換成白天，他這一套檢查流程走下來，沒有一個下午是做不完的。
不過如今是夜間急診，而且還有許秋、何恒進在這盯著，效率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病人送回病房候著吧。”何恒進對小護士說道。
許秋思索片刻，提醒道：“提前備術。”
都這麼緊急了嗎……
何恒進沒有懷疑什麼，點點頭，道：“安排好手術綠色通道，騰出一間夜間手術室，準備脊柱外科手術……”
剛說完，何恒進突然想起了什麼，霍然看向許秋：“等等，剛才這些是你分析出來的？脊柱外科的主任呢？”
聽得這話，一旁目光已經有些呆滯的沈瑤看了過來。
心說何主任，您可算是想起這一茬了。
你兩這討論的熱乎勁，我差點以為大夏的醫生都是十項全能……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做一個減壓術就行。我比較擅長神經縫合，做個神經減壓不成問題。”許秋道。
何恒進有些震驚地看了對方一眼。
心裡已經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肺移植、孫氏手術、斷指再植……你還藏了幾手？
“簡單的手術嗎，那我就不聯係脊柱外科主任了。”何恒進略微放下心來。
不過，他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他沒有家屬陪同嗎？”
單獨一個病人，各種流程就要麻煩一些了。
當然對於何恒進來說也不成問題，身為主任，他有簽字與擔責的資格。
況且，麵對這種患者，醫生和護士都是帶著攝像頭、錄音筆的，萬一鬨起來，這邊也有證據。
“家屬……”沈瑤念叨了一句，眼裡泛著一絲古怪的情緒。
何恒進看了過來：“他是孤家寡人？”
父母雙亡，總該有老婆孩子吧。
畢竟都四十多的人了。
沈瑤道：“他說今年剛娶了個二十一歲的小老婆，身體遭不住，腰越來越疼。不讓我們告訴對方，說是怕家屬擔心。”
明明是有點不正經的話題，但經由沈瑤這沒什麼感情波動的嗓音講出來，反倒是充滿了學術氣息。
冰冷而專業。
“？”
聞言，何恒進瞳孔放大了一瞬。
他默默地捏起了楊雙福的病曆，翻開，瞅了一眼對方的年齡。
“楊雙福，47歲。”
沒錯，是四十七歲……
這年齡，都能當人家小姑娘的爹了吧？
儘管不願意八卦，但他實在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這個‘小’老婆，指的是年齡小。還是真的‘小老婆’。”
如果隻是老少配，那勉強尊重理解。
但如果是後者……缺德又違法了。
沈瑤搖頭：“不確定，應該是前者。”
不然的話，就要請大老婆過來照顧他了。
“這做燒烤這麼掙錢的嗎……”何恒進盯著病曆，陷入了沉思。
“何主任、許醫生，病人的結果出來了！”
這時，影像科醫生抓著剛出爐的報告趕了過來。
眾人迅速回過神來。
許秋接過單子，瞅了眼，隨後遞給何恒進。
後者掃了一眼，瞳孔當即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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