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1)

薑灼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你不什麼不?我來接你還不好嗎?”

薑星白盯著陸沂川,“你明明答應了要送我回去的。”

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沒答應,是你自己說的。”

他朝薑灼道:“人帶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見他要走,薑星白急了,伸手去抓他的手,“沂川……”

他話還沒說完,陸沂川忽然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薑星白被他忽然的舉動弄得愣了愣,好一會他才回神,發現自己抓到了他手上的表,表帶冰冷的溫度刺得他眼眶頓時就紅了。

“你為什麼要甩開我?就因為我碰了你的表嗎?”

薑灼見勢不對,連忙下了車。

陸沂川按了按表,臉色有些陰沉,瞥了下車的薑灼一眼,“薑灼,管好你弟,再有下次,我的耐心可就沒這麼好了。”

“薑星白……”薑灼頭疼得要命,“你發什麼瘋呢,趕緊跟我走。”

“我發瘋?”薑星白看著陸沂川,積攢了多天的怨氣終於爆發了,“你難道沒看見嗎?就因為我碰了他的表一下,他就這麼對我,不就是因為那個表是那個誰送的嗎!”

薑灼的臉終於變了,一把拽住薑星白把他往車裡塞。

他把車門鎖死了才敢回頭看陸沂川。

男人就這麼站在樹下,整個人沉在陰影裡,暗沉沉的一片,連五官都被黑暗淹沒,一絲光也透不進去。

薑灼張了張嘴,“他喝了酒,胡說的,你彆在意……”

說到最後他把嘴給閉上了。不是沒有話說,是他意識到好像說什麼都不管用了。

薑灼忽然有些不敢看站在陰影裡的陸沂川,匆匆跟他道彆,帶著薑星白離開。

副駕駛上的薑星白還在哭。

薑灼被他哭得心煩意亂,嗬斥了句,“彆哭了!”

薑星白哭聲停下,“哥,連你也要罵我?”

車子在等綠燈,薑灼無奈地抹了把臉,“沒有罵你,隻是你這次做得的確有些過分了。你和什麼人玩那是你的自由,但我真心勸你一句,離陸沂川遠一點,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薑星白抽了抽鼻子,“我做得還不夠好嗎?這幾年我什麼時候對一個人那麼低聲下氣了?可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

薑灼:“……”

合著他剛剛說的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不是你的問題,是陸沂川的問題。他這個人有病,有病你知道吧?他的心你是捂不熱的。”

“那憑什麼薑珩可以?”

乍一下聽見這個名字時薑灼猛地怔了下。

這四年來,這個名字幾乎快成了他們之間的禁區,每次說到時總是含糊帶過,沒想到卻被薑星白這樣突兀提起。

薑灼恍惚間感覺心像是被什麼給蜇了下。

薑星白還在說,“你說啊!我到底哪裡不如他?我比他聽話,比他聰明,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我?”

“夠了!”薑灼道:“你不該和他比。”

“我憑什麼不能和他比?”薑星白咬著牙道:“這些明明都應該是我的,因為他,你看我之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薑家,結果呢?他們怎麼說我?說我沒有他好看,說我沒有他討人喜歡,可明明我才是那個受害者啊!”

“明明和陸沂川一起長大的那個人是我才對,他的寵愛本來就應該是給我的,就因為他、因為他……”

“薑星白!”薑灼猛地踩住刹車,低聲嗬斥道:“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什麼胡話都說得出來!”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

薑灼打斷他,“你以為沒了薑珩,站在他身邊的就是你嗎?”

“我告訴你,哪怕沒了他,站在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你。”

“能站在陸沂川身邊的隻有薑珩,不是薑家的小兒子。你懂嗎?他選的是薑珩這個人,不是薑珩這個身份。”

薑灼狠下心開口,“你知道他為什麼動不動就送你東西嗎?”

“根本不是什麼兩家關係好,而是因為薑珩……”

“在知道你的身份後,他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你,恨不得把他有的東西都掏出來給你。他這幾年攢下的錢一分沒拿,在你進薑家之前,他都給了我,他說那是你的東西……”

說到這裡,薑灼的聲音有些哽咽,“陸沂川對你好,那是他在替薑珩彌補他的愧疚。”

薑珩是善良的,所以他不想薑珩在死了後,還帶著對薑星白的愧疚。

陸沂川在薑珩麵前向來都偽裝得很好,這麼多年來,薑灼反而是看得最透的那個。

他事事都替薑珩包攬,看似無怨無悔,可卻不動聲色的剃掉薑珩依附外界的一切鏈接。

薑父薑母也好,他也好,任何人也好……

在他的“關照”下,薑珩終於和他們越走越遠,他像一艘漂泊的孤舟,唯一的歸宿隻有陸沂川的港灣。

哪怕是死了,他也不會讓薑珩和彆人有半分牽扯。

薑灼看過陸沂川看薑星白的眼神,裡麵的冷意饒是他也忍不住脊背發涼。

“你想跟誰在一起我都不管,但陸沂川不行。”

所有人都知道薑珩的離開對陸沂川的打擊很大,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再痛的傷也都會恢複。

可四年過去了,薑灼感覺他非但沒平靜下來,反而變得越來越瘋狂了。

那瘋狂掩蓋在他冷峻溫和的麵容下,沒誰看得出端倪,隻有跟他當了十多年朋友的薑灼隱隱窺到了點不尋常。

“你彆去惹他。”

他道。

“因為我也不知道他會乾出什麼事來。”

陸沂川沒回宿舍,他打了個車來到彆墅。

彆墅安靜黑暗,空蕩蕩的,沒什麼生活的氣息,站在玄關往裡麵看,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陸沂川開燈,換鞋,沿著樓梯上樓。

他走到二樓最裡麵的房間,推門進去。裡麵似乎是他的臥室,但奇怪的是連窗也沒有一扇,燈光慘白,清冷冰冷的照著。

燈光下,陸沂川的臉比燈還白。

可他的唇色卻是紅的,像滲了血,紅得發豔。

他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了身純黑的衣服,黑色將他襯托得更白了,露在外麵的手腕像棺材裡的死人皮膚。

戴在左手手腕上的金色手表成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陸沂川走到書櫃邊,伸手扣住書櫃門一拉,門就開了,露出隱藏在後麵的暗道。

他洗手消毒,走了進去。

裡麵藏著一個和他臥室一樣大的房間,還沒開門,門縫裡隱隱透出紅光。

陸沂川將手按在門把手上,熟練地輸入密碼。

嘀嗒一聲,門開了。

才拉開一條縫,紅光就鋪天蓋地地照出來。

那是一間讓人毛骨悚然的屋子,放眼望去,牆上貼密密麻麻的黃符,紅線毫無規則的在屋子裡橫穿,上麵墜著鈴鐺,鈴鐺下掛著符紙,他一推門,鈴鐺聲頓時響成一片。

房頂鋪著成片的紅布,顏色紅得發黑,隱隱透著腥味,紙錢和紙紮人堆了滿地。人被壓在下麵,隱約有一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而中間的牆上修葺了個神龕,裡麵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一張彩色的照片,兩側的蠟燭安靜燃燒。

陸沂川盤著腿坐在地上,燃了把香又彎腰點了張紙錢。

香灰的味道在不透風的屋子裡流淌。

“絨絨……”

他笑著開口,聲音輕柔,像是怕驚擾到什麼,“好久不見啊,這段時間太忙了。”

“開學的時候我找了個兼職,在咖啡店上班,你說很多大學生都是自己兼職賺錢的,所以我去了。”

“不過我太懶,動不動就請假,老板後麵就把我辭了。”

說到這裡,陸沂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燭光印著紅布照在他臉上,透著幾分陰森鬼魅。

“不過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論文選進C刊了,這回來得匆忙,沒把論文帶來,下次我一定記得帶過來燒給你看。”

他抬頭,看著照片裡笑容燦爛的少年。

背景是蔚藍的天,腳底是蒼綠的草地,照片裡的少年穿著橘色外套,成了這間屋子裡最亮眼的存在。

陸沂川眨了眨眼。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所以連夢裡也不來看我……”

明明沒有風,盆裡紙錢燃儘的香灰撲起來揚了他一臉。

“絨絨果然還在怪我對不對?怪我沒有下去陪你。”

“可是他們說,要是沒人記掛著,那鬼就隻能當孤魂野鬼了。”

“你說要是我走了,絨絨變成孤魂野鬼了怎麼辦?”

“我舍不得。”

陸沂川低著頭悶悶咳了兩聲。

他換了個姿勢,把腿攤開,撈過放在一邊五官空白的紙人。

他拿出準備好的顏料盒,用著筆尖蘸了蘸,“我前段時間見了個大師,他說在紙紮人的臉上畫出想見的人的五官,就能把他的魂魄困在裡麵。”

“可我畫絨絨總是畫得不像,學了好久才敢拿在你麵前獻醜。”

鼻尖蘸著墨,先是緩慢又細致的勾了鼻子,然後是嘴巴,最後才是眼睛。

紙人是不能點睛的,可陸沂川拿著朱筆毫不猶豫的點了上去。

“不是很像,絨絨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沒人回應他的話,他懷裡的紙人咧著嘴巴笑,場麵陰森又詭異。

屋子另一邊的牆邊放著一張單人床,他把紙人抱上去放在床鋪裡麵,掀開被子剛上想去,像是想到什麼停下了動作,“今天碰到彆人了,我應該洗個澡的。”

說著他打開門回到外麵的房間,金色的手表在手腕上晃了下,表盤裡依舊在閃著光,隻是裡麵的指針早就不走了。

時間在他手上被永久停留。

他抬手解開表帶,露出蓋在表帶下手腕上猙獰醜陋的傷口,長長的一條,幾乎有一根手指那麼寬,像條蜈蚣一樣盤踞著。

光看一眼,就知道當時割得有多深。

陸沂川右手指尖從傷疤上擦過,抬手開始解衣服。

解到第二顆紐扣時,掛在他脖子上係東西的黑線被帶了出來,裡麵藏著的東西若隱若現,看著是個長條狀的。

隨著扣子越解越多,裡麵的東西在浴室冷白的燈光下終於顯露出真正的樣貌。

那是一截圓柱型的物件,被他日日捂著,夜夜供養,被盤得玉化,由內到外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遠遠看去……

像是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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