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珩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從貓窩裡爬出來,左右看了看,沒看見陸沂川的身影。
自從昨天見了薑灼後,他就感覺陸沂川的情緒不太對勁,可他一隻貓,又不會說話,把陸沂川的褲腿都快扒爛了也沒得到回應。
到後麵看他在陽台睡著後,更是用他弱小的身軀拖了塊毯子給他蓋著,想等他醒了再看看是什麼情況,結果一不留神就在他的膝蓋上睡了過去。一覺醒來,人都不在了。
薑珩像個絕望的鰥夫在宿舍裡轉來轉去,轉了半天,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就……更絕望了。
他這邊一籌莫展的,三花貓從陽台的梧桐樹上爬了過來。
看見它,薑珩的第一反應就是躲貓貓。
“不躲,今天沒心情。”
“我來找你不是這個。”三花道:“橘貓不見了。”
“……什麼?”
梧桐樹那邊又陸陸續續爬上來幾隻貓,一群毛茸茸蹲在陸沂川宿舍的陽台上。
貓貓開大會。
最小但最聰明的薑珩被圍在中間,“怎麼回事?”
三花道:“我前天去找橘貓就沒發現它,我以為它去哪裡玩了,結果直到現在都沒見過它的蹤影。”
“對了,不止橘貓,好些貓都不見了。”
雖然a大的流浪貓多,但貓貓都有自己的朋友,不見了肯定會有貓知道,有好幾隻貓補充。
“和我抓魚的梨花也不見了。”
“還有那隻瘸腿的白貓。”
“還有……”
“還有……”
一群貓蹲在陽台上喵喵喵,薑珩被蹭得臉上的毛都亂了,他喵了一聲安撫住有些焦躁的群貓,“一個一個來,你們認識的不見的貓,最後一次見它是什麼時候?”
喵喵嗚嗚吵了陣,薑珩總算理清楚了,在這一個星期內,至少消失了十隻貓。
聽到這個數值時,薑珩的心沉了沉,這麼多貓不見,十有八九是人類的手筆。
他將貓帶進宿舍,也顧不得陸沂川會不會發現他的身份,指揮幾隻大貓把櫃子打開。
他不愛吃貓糧,陸沂川也慣著他,一日三餐都給他喂貓條,因此櫃子裡的貓糧幾乎還是滿的。
流浪貓的爪子和牙齒很鋒利,哪怕收著力道,可在拉扯的過程中袋裝的貓糧還是被扯破,貓糧嘩啦啦地流了滿地。
薑珩想象了下陸沂川看見這副場景時的臉色,沒出息地抖了抖。
“好了、好了,彆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就死無全屍了。”
他朝那群貓道:“這兩天你們就來這裡吃,千萬彆吃人類喂的東西,特彆是偏僻地方格外熱情大方的人。”
等貓群吃飽後,薑珩跳上椅子,點了點底下的小弟,宣布道:“接下來我們來製定戰術。”
一群吃飽的貓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看。
薑珩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退了退,屁股挨著椅背時才清了清嗓子。
“這麼多貓不見了肯定是有人在搞鬼,所以我們要把那個人抓出來。”
三花道:“怎麼抓?”
“根據你們剛剛說的,我總結了下,其實這些消失的貓最愛去的一個地方就是學校後山的小樹林。”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熱衷於在小樹林躲貓貓的三花。
“那個地方偏僻,又沒什麼攝像頭,我懷疑那裡就是案發地。”
幾隻貓迷茫的看著他,有幾隻吃飽了甚至開始躺下舔毛打盹。
薑珩恨鐵不成鋼。
一群貓隊友根本帶不動,他隻能自食其力,“回去通知你們認識的貓,都彆去後山樹林了,我先去看看究竟。”
見他要走,三花跟在他後麵,“我和你一起去。”
薑珩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又看了看三花矯健優雅的身軀,實在做不到拒絕。
打發完所有貓,薑珩和三花去了小樹林。
下午時分,樹林裡很安靜,雖然沒什麼人,但總能撞見一些小情侶。
薑珩躲在草叢裡貓貓祟祟,三花直接把腦袋都伸出去了,“那兩個兩腳獸為什麼要吃對方的嘴巴?”
薑珩:“……”
他扒拉過樹枝擋住三花的臉,“少貓不宜,我們還是乾正事要緊。”
三花抬抓,哢嚓一聲,細弱的樹枝成為它的爪下亡魂。
它冷靜道:“什麼叫少貓不宜?因為他們伸了舌頭嗎?”
薑珩:“……”
你可快彆說了。
他拽著三花飛快逃離案發現場。
再往前走,就靠近學校的圍牆,這邊人更少,不過平時會有貓來曬太陽。
因為薑珩吩咐過的緣故,今天沒有貓來這邊,圍牆下的草堆被陽光照得暖烘烘的。
三花一見那草堆就有些走不動路。
哪怕薑珩說過這裡很危險,可沒有哪隻貓能拒絕這麼暖和的太陽和這麼柔軟的草堆。
薑珩沒阻止三花,他躲在草叢裡叮囑它,“你去那裡躺著,我就躲在這裡,待會如果有人來,你就看我動作,我朝你舉手、舉起爪子時,你就趕緊跑。”
三花頷首,邁著優雅的步子進到草叢堆裡。
薑珩挪挪團團,把自己跟草叢融為一體。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蹲到,畢竟如果是心思不正的人,不一定會在今天來這裡。經常犯事的人都知道,不能連續在同一個地方作案。
但薑珩顯然高估了對方的智商,或許是對方壓根不覺得會有人在意一群貓。
沒過多久,一個人就來到了牆邊。
是一個男生,一米七幾的樣子,看著不是很高,長相很文秀,臉上戴著眼鏡,手裡拿著肉。
他拿著的不知道是什麼肉,味道很腥,這股腥聞得薑珩有些想yue,但曬太陽的三花明顯眼睛都亮了起來。
男生看見三花,臉上浮現出一個笑,蹲下身把肉放在地上,“咪咪,過來吃肉。”
三花記得薑珩的叮囑,沒動。
見它不過來,男生明顯有些不耐煩,站起身緩緩朝三花走過去。
薑珩眯了眯眼睛,舉起了爪子。
看見爪子舉起的瞬間,三花靈活地跳上牆頭,一溜煙就躥了出去。
見三花溜了,男生的臉扭曲了瞬,一腳踢翻腳底的肉,“不知死活的畜生!”
薑珩眼皮跳了跳,不動聲色躲得更緊,盯著男生的一舉一動。
男生收拾好情緒拿著肉接著誘哄其它貓,可誆了半天也沒一隻貓出來,他隻能帶著肉回去,臉上的表情很陰沉。
看他準備走了,薑珩悄悄跟在他身後。
他身子雖然抽條了,但個子並不大,再加上天黑,躲在草叢裡男生一直都沒發現他。
薑珩不遠不近的綴在他身後,越走發現自己越困。
他搖了搖腦袋,想把腦子裡的瞌睡蟲搖出去,可不能這個時候掉鏈子。
一進到人群,男生就恢複了靦腆斯文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剛剛在小樹林的陰沉。
三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了薑珩身邊,它盯著男生亮出爪子,“就是他抓走了橘貓?”
“不確定。”
薑珩困困的,語調都慢了很多,“但根據他在小樹林裡的表現來看,也不是個好人,你記著他的味道,去跟彆的貓說看見他就跑。”
男生走得有些快,薑珩輪著四條腿才勉強追得上。
和他的費力相比,三花就很輕鬆,“那我們現在是要乾嘛?”
薑珩把目光放在三花的腿上,又比了比自己的。
……不是,怎麼差了整整一半?
“我……”
忽然而來的困倦把他迷得險些一跟頭栽在地上。
他刨了幾下地把臉抬起來,發現男生還在前麵時鬆了口氣,“先跟著他,他把那麼多貓綁了,肯定要找地方放貓,盯著他就能找到橘貓它們被關在哪裡了。”
隻是想著剛剛男生的樣子,薑珩的心不由得沉下來。
也不知道它們還活不活著。
他跟著男生跑了一路,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進了熟悉的宿舍樓。
三花看著不遠處薑珩天天爬的那顆梧桐樹,忍不住道:“我們還要上去嗎?”
“不……”薑珩張嘴就是一個大大的哈欠,“不去了,肯定不會在宿舍裡。”
“你們……”又是一個哈欠,“你們找貓在宿舍門口盯著,如果發現他出來就立刻跟我說。”
兩句話說完,他整隻貓都迷糊了,“我好困啊,我要回去睡覺了。”
他困得如此神速,三花看得有些呆,“你還好嗎?”
“我很好……”薑珩眯著眼睛,感覺整隻喵都飄了起來。
他飄飄然地朝梧桐樹上爬,爪子剛一搭上去就軟成一攤貓餅往下滑。
三花:“……”
美女的表情有那麼一刻很無語,它高傲地哼了聲,張嘴咬住薑珩的後頸,將他叼回自己的窩。
腦袋一碰到貓窩的邊緣,薑珩就自己蛄蛹進去了,裡麵有一個尺寸貼合的毯子,爪子一勾就蓋在了身上。
他閉著眼團吧團吧把自己卷成一團,還不忘跟三花道謝。
“謝謝,晚安,順手幫我關下燈。”
三花:“……”
夢裡是一片漆黑,薑珩睜著眼睛迷迷糊糊了陣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做夢。
到處都是黑的,伸手也看不見五指,可薑珩卻沒覺得害怕,明明看不見路,可他就這麼直直地朝前麵走去。
走了一段距離,微弱的光從遠處亮起。
薑珩悄悄在心底舒了口氣,毫無邏輯的夢,他卻隱隱能猜到光亮的儘頭是什麼。
越往前越亮,周圍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光亮照亮周圍的牆壁、地板、家具,緊接著,寬敞明亮的臥室映入他眼底。
那是他的臥室。
薑珩愣了好一會,猛地回頭,再熟悉不過的人就這麼倚在門邊安靜地看著他。
他下意識嘴角一癟,吧嗒吧嗒就跑了過去,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薑珩揪著衣角,很沒骨氣的吸了吸鼻子。
“陸沂川……”
溫熱的指腹從他下眼瞼擦過,夢裡的人笑得溫柔極了,“誰又惹我們絨絨不開心了?”
一想到是夢,他頓時就沒什麼顧忌了,“當然是你了,除了你誰還會惹我生氣?”
“原來是我啊。”男人慢悠悠道:“那我給你道歉?”
薑珩踢了他一腳,“陸沂川,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厭。”
夢境最後一轉,變成了陸沂川的臥室,他被環抱著坐在他腿上,身邊全是他喜歡的小零食。
餅乾喂到嘴邊,薑珩張嘴咬下去,身後有目光投下,一開口他的後背被帶著微微震動。
“絨絨受委屈了。”
薑珩咬著餅乾嘴巴也不停,“是天大的委屈,好多人還有貓欺負我,你還不理我!”
“我不理你?”
薑珩重重點頭,“是啊,你不理我。我生病了你也不來看我,我沒吃的你也不管我。”
背後的笑聲低低的,“那我還真是罪大惡極。”
“也沒有啦……”薑珩抬著腦袋往後麵蹭了蹭,“其實我都理解,畢竟你又不知道我是誰。”
但他還是忍不住抱怨,“你養貓真是一點都不負責,身為鏟屎官太不合格了,如果不是念著我們之前的交情,我早就讓彆人養我了。”
薑珩當貓當久了,哪怕做夢,也染上貓的習性,一撓下巴,腦袋就仰了起來,說話黏黏黏糊糊的。
“不過看在你給罐罐這麼大方的份上,我原諒你啦!”
他感覺下巴被兩隻手指鉗著,帶著點肉的臉頰被迫往一邊側了側,落了個帶著水汽的吻。
靠在他的臉頰,帶著苦橙香味,像飄落的一片雪,轉瞬即逝。
薑珩蒙了瞬,臉瞬間就紅了,“你怎麼……怎麼……”
手指往後移,搭在他的後頸上捏了捏。
“不可以?”
薑珩感覺自己被捏住了命門,他縮了縮脖子,有點惱怒,“陸沂川,麻煩你認清現實,這是我的夢。”
身後傳來拖長聲調的一聲“哦……”,聽語氣,好像有些苦惱,“那讓你報複回來?”
薑珩呆了瞬,“怎麼報複?”
“親回來?”
“……”
見他不說話,身後的人伸手卡住他的腰,提著他將他換了個方向。
他抬頭,對上一雙漆黑狹長的眼。
“還生氣嗎?”
薑珩緩慢地搖了搖頭,“本來就沒生你的氣。”
“那剛剛是在乾什麼?”
“抱怨,抱怨懂不懂?”
周遭的景象頓時變得有些模糊,薑珩能預感到,夢境要結束了。
他抿抿唇,還是在夢裡說了現實裡說不出來的話。
“陸沂川,我覺得我現在過得挺好的,雖然我們不一定能相認,但能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
“我很開心,同樣的,我也想要你開心。”
“所以……”
“不要為我難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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