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薑灼臉色疲憊,宋璋的眼神仿佛能殺人。
陸沂川神色自若放下貓,“你先回去好不好?我跟他們聊一聊。”
薑珩看了看宋璋,又把目光放到薑灼身上。察覺到小貓的目光,薑灼扭頭,接觸到那雙琉璃般的眼睛時他頓了頓,不自覺的往前跨了一步。
陸沂川側身,擋住他的視線。
薑珩收回目光,沒說什麼,從陸沂川肩膀上跳下來,消失在門口。
薑灼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隻白貓,等到它消失不見,他回頭,發現陸沂川正在盯著他看。
他眼底的神色讓薑灼不由得皺了皺眉。
宋璋拍了拍跟前的鐵門,“陸沂川,你給我開門!”
陸沂川這回倒很聽話的把門開了。
宋璋走進來扯著他左右看看,見他是真的沒什麼後才鬆開手,“你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大家找你都找瘋了嗎?”
陸沂川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說實話,除了你,大概沒人會滿世界的找我。”
宋璋哽了哽,心想,他可真是他爹。
陸沂川把目光移向薑灼,“薑總日理萬機的,也跟著來找我?”
宋璋頓時不滿了,“你說的什麼話?要是沒了薑總,怕等你死了我都不知道去哪裡給你收屍。”
陸沂川平淡地接過話頭:“我以為自從上次那件事過後,薑總恐怕巴不得我早點死。”
聽他這麼說,宋璋不由得想到那個慌亂怪誕的夜晚,那個陰森恐怖的房間以及渾身是血的男人。
他往薑灼那邊看去,果然在陸沂川說完後,薑灼的臉頓時就變了。
許久不見,他印象裡意氣風發的薑灼疲憊了許多,哪怕他的穿著依舊一絲不苟,可神色裡總是帶著幾分揮散不去的倦色,看著蒼老了許多。
薑灼看著陸沂川時,總是下意識地去搜尋他脖子上的東西。男人今天穿了件圓領t恤,脖子修長,膚色冷白,所以顯得那截紅很顯眼。
目光一旦粘上就很難再移開。
薑灼張了張嘴,“我們應該談談的。”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陸沂川道:“如果你來是為了確認我的安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很好,現在不會死,以後也不會去死。至於彆的……”他看著薑灼,“我們應該沒有什麼交談的必要。”
空氣裡的氛圍一時間降到了冰點。
宋璋左右看了看,終於知道薑灼為什麼肯幫他了。
自從上次陸沂川昏迷,在醫院一彆後,薑灼和陸沂川再也沒見過麵。
薑灼思考了許久,在他終於下定決心要找陸沂川談談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了。
陸沂川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在薑灼先開口前就先回絕。
薑灼攥著手,咬著牙道:“陸沂川,那是我弟弟!”
陸沂川平靜和他對視,“你弟弟是薑星白。”
他的話像刺,精準地往薑灼心窩裡戳,他忍不住向前一步拽著陸沂川的衣領,“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他始終在薑家生活了十多年,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有感情。”
“所以呢?”陸沂川偏了偏腦袋。
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明顯激怒了薑灼,可不知想到什麼,他又將怒火壓製下去,看著陸沂川,眼神幾乎是帶著哀求。
“我求你成嗎?他都走了,你就讓他入土為安不好嗎?”
隔著衣服,他甚至都不敢和陸沂川胸口凸起的那塊接觸,目光觸到時像燙到一樣移開。
“四年了,你就讓他完完整整的安息行不行?”
陸沂川拽著薑灼的手,將他一點點扯離自己,“薑灼,行不行不是你說了算,我做的事過不過分他自己會來評判,還輪不到你來說。”
薑灼道:“我是他哥!”
“我再說一次,你的弟弟是薑星白,從我把單子給你的那一刻,薑珩和你們就沒任何關係。”
他直白開口,“絨絨活著的時候你們沒人在意他,他死了,彆對他的身體有這麼強的占有欲。”
“……”
薑灼張了張嘴,怔怔往後退了兩步。過了幾秒,他像是難忍重負一般彎下腰,抱著頭蹲在地上,積攢了許久的痛苦終於宣泄了出來。
“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星白重病躺在醫院,醫生說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六十……我什麼都做不了……我連薑珩的屍骨都拚不全……陸沂川,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陸沂川蹲在他身邊,說話時的語調像是在微微歎息,“小時候你嫌棄薑珩話多麻煩,從來不肯照顧他,都是把他丟給保姆和我。後來大了,你身邊有著數不清的新鮮玩意和朋友,自然不會多看你弟弟一眼。”
“我不否認你是愛著他的,隻是他無福享受。後來薑星白回來,你對他愧疚,對薑珩也愧疚,於是你把缺失的愛都加注在薑星白身上。”
“結果到最後,你發現你之前留不住薑珩,而現在,麵對病危的薑星白,你也無能為力。”
薑灼動了動嘴唇,臉上的顏色慘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旁邊,陸沂川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要是你,就應該好好守在醫院裡。”
“你已經寒了一個弟弟的心了,薑灼。”
……
良久,薑灼抹了把臉站起來。
站他對麵的陸沂川迎著光,眼底久違的盛著光,“絨絨很善良,不管曾經怎麼樣,他比誰都希望你們過得好。”
直到送走薑灼,宋璋緩了幾秒才從剛剛的變故裡回過神,他扭頭想跟陸沂川說什麼,結果看見對方勾著唇露出一個很淺的笑。
他問宋璋,“你覺得他是真心想要回薑珩遺骨嗎?”
宋璋愣了愣,“什、什麼?”
“他隻是想為他的愧疚找個合適的宣泄出口,而現在,我又給了他一個更合適的平息理由。”
他不否認薑灼的感情,可同樣的,他也沒高估薑灼的感情。
人性向來如此,陸沂川並不覺得難過。相反,他很開心。
連著薑珩的線都斷了,他終於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宋璋不是很理解陸沂川說的話,隻是瞧著他的笑,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沿著他的尾椎爬了上來。
陸沂川帶著滿肩的陽光回來時,薑珩正撅著屁股伸著爪子往櫃子底下掏。
男人撈起他,舉起他變得灰撲撲的爪子看了看,“乾什麼呢?”
薑珩扭頭朝櫃子底下看,“我的老鼠跑進去了。”
櫃子底窄窄的,哪怕是陸沂川,也解救不出他的小老鼠,“裡麵臟兮兮的,重新給你買一個。”
薑珩很是可惜,“可我都跟它相處出感情了。”
陸沂川想著他咬老鼠的凶狠勁,淡淡道:“如果小老鼠有思想,我想它聽到這話可能不是很開心。”
薑珩:“……”
他抬爪,報複似的把灰撲撲的爪子踩在男人的衣服上,“我就那麼一個玩具,陸沂川你好煩。”
陸沂川像是沒看見自己衣服上的臟汙,“我的錯,明天帶你去買。”他抱著貓端詳了陣,“絨絨該洗澡了。”
大清早的,薑珩在盆裡狗爬式遊泳。
陸沂川很有儀式感,給貓洗澡還準備玫瑰花瓣、小黃鴨、遊泳圈,買的盆大了些,薑珩一隻貓在裡麵像是在泳池裡遊泳。
毛一打濕,薑小喵立馬瘦了圈,貓臉還沒長開,尖尖的,那雙眼睛倒是一直都大。
陸沂川在找沐浴露,薑珩便揮著爪子遊到盆邊。他耷拉著耳朵,仰頭看陸沂川,“那個……早上的時候我……”他頓了頓,“薑灼來找你乾嘛啊?”
陸沂川找好沐浴用品,放好小馬紮,長腿一曲,坐在了薑珩麵前。
他拿著小瓢舀了瓢水淋在薑珩背上,“沒什麼,就是好些天不見我,過來看看。”
“哦……”薑珩低了低眼睛,應了聲,然後又問,“那你怎麼不出門?”
這回輪到陸沂川愣了下,沒留神把水澆到了薑珩腦袋上。
水到淋頭,薑珩呆住了,然後沒忍住“咪”了聲,對著始作俑者瘋狂甩動腦袋。
陸沂川閉了閉眼,剛換的乾淨衣服又濕了,眼看著某隻貓還在甩,他抬手按住貓頭。
“薑小珩,我又不是故意的。”
薑珩用頭抵著他的手使勁往外拔,見逃不出五指山後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
“咪……”
我也不是故意的。
陸沂川:“……”
男人收回手,評價,“小氣鬼。”
薑珩:“?!”
見他開始蓄力,陸沂川眼疾手快摁住貓,“好了好了,該打沐浴露了。”
一場大戰被海洋沐浴露平息。
作為人變成的貓,薑珩很享受洗澡,再加上相認後,他更是肆無忌憚。
濕漉漉的小貓往遊泳圈裡一鑽,格外人性化的把兩隻爪子搭在上麵,仰著頭吩咐鏟屎官,“我的背還沒搓到呢,再打點沐浴露。”
鏟屎官任勞任怨。
他嘿嘿翻了個身,“爪子也要洗,指甲縫縫裡還有泥巴呢。”
鏟屎官抓起他的爪子。
……
薑小喵毛短,吹起來很快,吹乾後也沒蓬鬆多少。
陸沂川抱著貓往秤上一放,秤……秤沒顯示。
男人皺著眉,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一個嬰兒秤,終於稱出來了。
13斤。
他記錄下這個數字。
薑珩湊過去看了眼,“我竟然就這麼點?”
陸沂川拿著手機搜了搜,這個數值偏瘦,但也正常。小貓之前受了很多苦,隻能慢慢養。
他收了手機,取出軟尺,回答薑珩的疑問,“是啊,鼻嘎大的一點,不注意一屁股就坐沒了。”
薑珩很不服地衝他喵喵叫。
陸沂川蹲下身,比劃著軟尺,“來,貓大爺,伸出你的腿。”
薑珩伸出腿。
男人目光往他腿上掃,“伸完了?”
薑珩:“……”
男人拿出軟尺比劃,看了會,他收了軟尺,接著在本子上記錄。
腿長:4cm。
薑珩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陸沂川端著貓再量了一次,“錯了,不是4厘米。”
他道,“是35。”
薑珩:“……”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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