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心如死灰，她布滿皺紋的老手不斷抹著眼淚，“都說林姨娘大字不識一個，從青樓裡出來，隻會狐媚世子爺。我當是個糊塗的繡花枕頭，沒想到瞞不過你。哎！哎！哎！是我該！”

“我和田婆婆也沒做彆的，這湖裡隻是養了一些魚蝦蟹，偷偷運出去賣些銀錢罷了……”

顧淮整個人都震住。

他眼睛都瞪直了。

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呐呐道，“這湖裡還能養魚蝦和蟹？怎麼運出去？”

田婆婆哭出了聲，“我們自有法子。”

顧淮呆呆地如同木偶一般，攥住袖子的身形一動未動，“不是說這裡吊死過兩個丫頭，有鬼嗎？”

“你們不怕嗎？”

王婆抬起一張悲戚哭紅的老臉，“是吊死過丫頭。”

“鬼怕什麼？最可怕的是窮啊。”

……

顧淮領著林芊芊，大步走進虞氏房裡，從未如此氣憤。

“娘！這府裡是該好好管一管了！你不知道那東園的婆子背著我們在做什麼？她們竟然背著我們在園子裡養魚，連一片林子都被她們砍得光禿禿，當成柴火賣出去！”

“什麼？”虞氏震驚地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手裡的茶盞，啪地一下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顧淮上前說，“娘，是我和芊芊親自看見的，她們兩個婆子也招了。這樣的事我聞所未聞！她們實在太猖狂了！”

虞氏握緊了拳頭，“竟然還有這等事。”

“把田婆婆和王婆給我叫進來！”

兩個婆子一進屋，就跪在地上哀嚎哭喊，求虞氏放過她們。

程迦瑤得到消息，已經是半盞茶之後。她的人打聽到消息，先去瀟湘苑對她稟報，她這才起身前往金風玉露閣。

而林芊芊和顧淮是直接前往虞氏的院裡，走的是一條直線，比她腳程快許多。

“這樣重要的事，迦瑤竟然不知道？”虞氏捏住手裡的帕子，眉頭緊鎖能夾死一隻蒼蠅。

程迦瑤忽然從外麵進來，她明顯是跑來的。額上的劉海濕成了一簇一簇，俏麗的臉蛋紅撲撲的，一滴汗從鬢角滑落。

她仍然是規矩地行了一禮，“給母親請安。”

“母親，聽說林姨娘今日去東園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邊說，邊笑著看向林芊芊，眼裡透露出惡意。

這種事林芊芊竟然不直接告訴她，反而告訴夫人，這是何居心？

虞氏麵色不好，“是，東園的兩個婆子背著我們在湖裡養魚，用魚賣錢，還把一片樹給砍了，也賣成了錢。”

消息已經從下人嘴裡聽過一遍，程迦瑤仍然是表現出震驚的樣子，“這東園不是荒廢了嗎？竟然還能養魚。”

殊不知這一句，在虞氏眼裡卻是她失職。

虞氏十分生氣，一拍桌子，“荒廢了？這麼久了，你竟然不知道。若不是今日顧淮和林姨娘發現，她們還要占著我們的地白白得多少銀子？”

程迦瑤嚇得身體一抖，跪到了地上，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母親……”

這林芊芊沒有按上輩子來天天找她麻煩，把把柄送到她手裡。她隻好用了新手段，怎麼、怎麼會把她自己帶入坑裡？

那兩個婆子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會被林芊芊拿捏住錯處，還被她發現這麼嚴重的事。

虞氏見程迦瑤知錯，心下一軟，她選擇顧全程迦瑤的體麵：“你日日為侯府操勞，有所疏忽也是難免的事情。”

她忽然看向了林芊芊，厲聲道，“迦瑤讓你管理東園，你也要拉上淮兒，一個好好的爺們，愣是叫你帶得無心讀書，徹底荒廢了學業！林姨娘你說，她們一年要貪多少銀子？”

虞氏瞟了林芊芊一眼，故意問這個問題。

她聽說林芊芊不識字，不懂算數，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暴露出沒文化的一麵，以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林芊芊思考一番，拽住耳邊一縷頭發過來，勾在指尖纏繞。

“一畝水麵可以養草魚400-600尾。鯉魚可以養300尾。這東湖大約有300畝。這一條魚大概10-15文錢不等，個頭大的能賣更多的錢。”

話落到關鍵處，她轉過頭對旁邊的下人說，“小昭你算算，這光魚能得多少銀錢？”

顧昭沒想到林芊芊會點到自己，他錯愕了一下，道：“一年能得至少300兩銀子。”

“如果再加上西邊林子的柴火，應該有600兩。”

虞氏眼眸裡快要噴出火來，揚起手對著田婆婆和王婆，啪啪給了她們結結實實兩巴掌。

“念你們是伺候老太太過來的，讓你們在侯府養老。沒想到你們竟然用侯府的湖，侯府的林子，為你們自己賺錢。”

“迦瑤，你說，怎麼處置她們！”

程迦瑤擦乾眼角的淚珠，垂著頭道，“母親，這兩個婆子手腳不乾淨。這樣的罪足夠發賣，或者打發到莊子裡。”

這一輩子出的卷子，她已經得到全部答案，知道最優解。

忽然，出題人換了，卷子上的問題也變了。

程迦瑤很是茫然無措。

田婆婆磕得額頭流出了鮮血，她哭道：“求夫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您這是逼老奴去死啊！”

王婆婆起身就要一頭撞柱子，被紅嬤嬤拉住了。

這個時候，林芊芊站出來道，“夫人，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我也不知當講不當講，我就先說說吧。”

“這王婆和田婆婆，能把魚養的這麼好，賺這麼多錢，也算是有經驗了。我看倒不如叫她們將功補過，繼續管理著東園，把賣魚的錢都上交到侯府裡。她們兩個是照顧過老太太的，如此就將人趕出去，恐怕也活不下去，倒是叫人說我們侯府苛待老仆，心狠，不厚道。”

“以前的事算什麼啊，改過來就好。而且侯府這麼多人吃吃喝喝，這麼大的開銷，能賺銀子才是本事。”

“現在侯府多了兩位公子，為他們娶媳婦要花錢。以後做了官，更是要處處打點，花錢的地方不少呢。而且，最近啊我的月例都少了一些，不會無緣無故縮減的，想必是侯府往後要精打細算。那更要開源節流啊。”

林芊芊聽到“最可怕的是窮”那一句話，覺得這兩個婆子是苦過來的。這兩個老婆子出去也不知道怎麼活，這個時代的女性在外麵的世界就是悲劇，活不下去，就可能殘害彆人。林芊芊清楚地記得金瓶梅裡的王婆拉皮條，哄騙年輕女子的身體賺錢，為了生存，估計拐賣婦女兒童的事也沒少做。

女主還是那樣，她不管對於小妾，還是侯府的下人，就是一律地打殺發賣，不可謂不狠不立。完全不把她們當人，是立威的宣泄口。

再一個，她不想順女主的意，上次桃枝的事她可還記的。

第三，對，她就是想籠絡人心。

若成了，她在危難時候保了兩個老婆子的命，她們往後總不會害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