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縱使傾城還再得
傅主梅內功心法與唐儷辭一脈相承,都源自方周。他另有奇遇之後,修為極高,所以雖然外傷極重,又被蠱蛛咬傷背後,但真氣一旦貫通,他就行動自如。
三人抓住春灰方丈,避入了天清寺地下長廊密室的一處空房之內。
方才那位鬼牡丹掉頭而去之後,竟然並未回來,暫時也無人來看密道內的異變。
唐儷辭將春灰和尚往他手裡一送,染血的手指從破碎的衣服中取出一物,就要放入口中。
傅主梅眼神極好,一把扣住他的手,“你吃什麼東西?”
唐儷辭手中之物還來不及放入口中,隻見他手裡一物做玉蘭花苞之狀,結構精巧,奢華燦爛,仿若一件首飾。那東西與唐儷辭染上了數重血痕的手指相應,分明是美麗之物,不知為何竟透出一股死氣。
“香蘭笑?”傅主梅變色,“你要含著它做什麼?”
“香蘭笑”為暗殺之物,含有劇毒,殺人殺己,求的是兩敗俱亡。傅主梅知道唐儷辭百毒不侵,但看他這一身遍體鱗傷,即便是百毒不侵,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就仿佛往自己身上砍瓜切菜全不在乎。
唐儷辭抓著傅主梅的手,半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他微微合眼,又咳了一聲。
傅主梅依然聽見,那是帶血的聲音。
“天清寺……是風流店背後的影子。”唐儷辭並不回答他為什麼往嘴裡放“香蘭笑”,而是輕聲道,“他們守著秘密,做一場春秋大夢。你猜‘謝姚黃’是誰?他們口口聲聲複國複仇,環繞著謝姚黃任他胡作非為,號稱為柴氏複國,卻根本不把柴熙謹放在眼裡。這不合理,春灰方丈,先帝當真賓天了嗎?”他抓著傅主梅的手站著,手上冷汗淋漓,傅主梅能看見他的嘴唇再度乾裂,唐儷辭流了太多的血。
春灰方丈被他點中穴道,根本無法說話。
唐儷辭閉上了眼睛,“你從拿到《往生譜》的那日決意還俗,柴氏於你天清寺有立寺之恩,所以你是恭帝的人。你們當年做了什麼?拿到《往生譜》的時候恭帝已死,你們是用《往生譜》把死人……變成了‘謝姚黃’嗎?”
此言一出,傅主梅駭然變色,這世上真有邪術能起死回生嗎?
春灰方丈雖然不能言語,目中卻緩緩露出一絲悲涼,唐儷辭又笑了一聲,“無論當年如何,天清寺龜縮在風流店之後,總是以區區《往生譜》賣弄人心,豢養毒物人奴。然天下之事,帝王之術,又豈是你等躲在《往生譜》背後念‘阿彌陀佛’便能操縱得了?”他輕聲道,“老和尚,你報的不是恩,是鬼啊……”
他聲音低微,卻是帶笑,隨即又咳了一聲。
“阿儷。”傅主梅扶著他,感覺他搖搖晃晃,也不知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焦急萬分,“你怎麼樣?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阿眼……阿眼在哪裡?他和你一起尋的醫,有藥嗎?藥呢?”
“醫?死了呀……”唐儷辭似是又笑了一聲,“沒有醫,也沒有藥。”他在血衣裡摸索,緩緩從懷裡摸出一捧極細的金絲。那東西輕軟嬌弱,仿若一團秋夜的花燈,然而唐儷辭順手一抖——那“花燈”乍然展開,卻是一柄由極細的金色絲線編織而成的“劍”。
這柄金絲劍劍刃中空,樣式美極,也如一件金絲纏繞,絞有花月的飾物,光華燦爛,富貴逼人。然而編織成“劍”的金色絲線極細,條條比劍刃更為鋒銳。普通青鋼劍一劍斬落,那是一道血口子,這柄劍一劍斬落,那是十條二十條血口子,足以將血肉削成肉泥。
當然,非絕世武功,施展不了這柄極輕極薄的劍。
這柄劍價值連城,在落魄十三樓的多年的拍賣會上賣價第一,名為“金縷曲”。“金縷曲”輕若無物,看起來仿若一團無用的金絲,唐儷辭把它收在懷裡,天清寺的“鬼牡丹”們畏懼他狡詐多變,時時刻刻防備唐儷辭詐傷反撲,竟也未敢細查他貼身之物。
唐儷辭撐著傅主梅站直,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不怕。”他遍體鱗傷,仗劍含笑,“唐儷辭的傷……是用來釣一個答案的。你看……我倆即釣到了一個惡鬼,又抓住了許多‘佐證’,豈非十分完美?”
傅主梅呆了一呆,“你故意的嗎?”
難道阿儷在薑家園廢墟中入伏,血戰之後棄劍認輸,便已經決定用他滿身的傷來釣一個答案?這當然比守在祈魂山等到鬼牡丹露出馬腳來得效率,但阿儷就如此自信他不會先死在血蓮蓬鐵牢之內嗎?
唐儷辭緩緩轉過頭來,淺淺一笑,“是啊。若非唐儷辭重傷待死,無法反抗,那‘答案’可會在人前原形畢露,得意忘形?這世上有幾人能掐住唐某的脖子?他一定是開心極了。”
傅主梅看著他脖子上青黑的掐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儷辭拆下自己與傅主梅身上剩下的枷鎖和刑具,仔細的扣在春灰身上。春灰閉目運功,顯然正在以真氣衝穴。唐儷辭提起“金縷曲”,本想一劍斬落將這“佐證”重傷,而後微微一頓,他放下了劍,拍開春灰方丈的穴道,溫柔的問,“那所謂可以操控‘蠱蛛’的蠱王,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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