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燈火通明。
卻安靜的連氣息也聽不到。
若不是那些遠遠退在宮門低頭站著的太監。
隻怕沒有人知道,此刻龍座上的人有多憤怒。
“你是說當初被流放的朱家,手中握著杜子善的走私的證據,走私的還是糖引和鹽引?”
宴九辰垂首應是。
眉頭晦暗。
“朕記得這鹽和糖,一向是兩江巡撫在管,何事軍機章京處也插了手?”
“臣查過,兩江巡撫梁甫朝梁大人的妻子乃是李家的大姑奶奶,恰好這軍機章京處的杜子善娶的也是李家的旁支,臣覺得大概是利用了這層姻親關係。”
“好好,好,國庫空虛,朕也沒想過用這兩樣來增加百姓的生活的難度,這些人倒是替朕考慮了。”
皇上站起身,叉著腰走了兩步。
“哼,怎麼,這天下是他李家的天下?”
“誰給他們的膽子私下走私?”
“老二,來人,去把老二給朕喊來。”
“陛下,不可。”
宴九辰連忙出聲阻攔。
“如今內憂外患,這個時候,內部出了亂子,隻怕會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
“那難道就這樣忍下?北莽和西京這次的結盟會不會和這事有關?”
宴九辰沒說話。
見宴九辰的樣子。
皇上哪裡不明白。
“將杜子善革職,你給朕找個理由。”
“是。”
宴九辰退了下去。
雖然這件事不能翻案,但是有些人該有的懲罰還是要受的。
懸官司拿人,可以不需要告訴彆人原因。
陛下的意思,就是讓他將杜子善給拿了,然後像模像樣的給他的事巴拉巴拉。
至於二皇子,想來會由陛下親自解決。
這樣的事,在京城並沒有引起很大的水花。
二皇子不知道是何原因惹惱了陛下。
陛下直接下旨禁足了半年,恰逢此時,懸官司呈上了杜子善家中小廝盜竊的罪名。
誰曾想,這杜子善偏生剛剛為二皇子求過情。
這便好了。
直接被陛下革職了。
“一家難安?何以安一院?朕看你什麼時候能管好家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吧。”
眾人敢怒不敢言。
這懸官司給的什麼罪證,是宴大人故意跟狀元郎作對吧。
誰都知道,狀元遊街那日,兩人有過節。
這不就是公報私仇嘛。
可偏偏這杜子善就是這麼背。
撞在了槍口上。
縱然這些人心裡再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了,總不能為了保這個杜子善搭上自己呢前程吧,況且還有前車之鑒在前,此時也沒有人再敢求情。
杜子善沒有想到宴九辰竟然拿他開刀。
第一時間他曾懷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什麼。
但是宴九辰的話,徹底讓他丟了這個防備。
“杜大人趕緊去求求李狀元郎唄,畢竟狀元郎可是風采斐然,想來保一個軍機章京處的能力還是有的。”
杜子善聽了這話,腰杆挺的筆直。
“所以宴大人承認這是公報私仇了?”
“公報私仇?你配嗎?我若是想,便是昨晚就闖進你杜府,直接關鍵懸官司,你又能如何?”
宴九辰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眼裡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
彆人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竟然還挺直腰板說是他公報私仇。
宴九辰看向身後那些看著十分正直的官員。
心裡忍不住想。
這些人又有多少是同這個杜子善一樣了。
若不是有外患,他定要借此機會,將整個朝廷再翻上一番。
將那些蛀蟲都斬於刀下。
這事就這樣告一段落。
朝廷的消息傳到李家時。
李承隱還在悠哉哉的釣魚。
這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位置是十拿九穩了。
所以隻能一切塵埃落定。
針對懸官司的布局,如今也接近了尾聲。
隻等著,那群人進京,懸官司就要成為眾矢之的。
首領宴九辰也隻能斷臂求生。
所以此時他心情大好的吹著風釣著魚。
“大人,朝堂傳來消息,杜大人被革職了,還有沒有辦法重新起複?”
李承隱放下魚鉤,輕聲道。
“革職?怎麼回事?”
傳話之人連忙將今日朝堂的事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聽到是因為二皇子因為小事惹怒了陛下,他為二皇子求情被遷怒,李承隱也分析不出來了。
“按道理來說,這並非大事,人家父子吵架,咱們臣子湊什麼熱鬨,想來八成是陛下心中不滿,但是一邊是自己的兒子,懲罰不了自己的兒子,便隻能懲罰他了,若是隻因為此事,那就讓他不必著急,且等陛下這陣火氣過去,自然會記起他的好,便是記不起,也會有人提。”
得了此話,那傳信之人連忙跑了出去。
“宴九辰啊,宴九辰,你這不是自掘墳墓嘛,用這種辦法也打壓我,不過是讓懸官司更加臭名昭著罷了。”
說完,他擦了擦手。
“聽說最近酒肆裡的說書先生都十分閒,作為京城的一員,咱們也得給他們找點樂子啊,去將懸官司首領如何仗勢欺人的說與眾人聽聽。”
“知道懸官司為何仗勢欺人嗎?”
那人低頭想了想。
“因為主子送魚給薑姑娘,宴大人吃醋了。”
李承隱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也,想辦法引導引導,你們說,這樣一手遮天的懸官司,為了一個女人就可以致官員前途於不管,致百姓民生於不顧,這樣的懸官司,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小廝眼睛亮了亮。
“主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早朝結束之時。
京城便翻了天。
各種各樣的言論甚囂塵上。
其中懸官司首領仗勢欺人的言論瞬間霸占了整個京城的榜首。
連帶著宴九辰原本放下去李承隱的消息,都掩蓋了。
“主子,現在咱們可是人討狗嫌啊。”
宴九辰笑了笑。
這不是正好嗎?
“宴大人為何要針對李公子啊,是因為李公子太厲害了,所以登州之圍啊,自然隻有他能解了。”
宴九辰看向苦著臉的潘江。
“置之死地,方能再生。”
“你瞧著懸官司是走入了死地,可是咱們還活著啊。”
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懸官司,你們難道就不是我手下的兵了?慫什麼?”
潘江神色一斂,立正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