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許多事,都未必是按照自己計劃的來實行的。
宴長庚原本是打算再逗留最後一日,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去逛逛宴府。
但是有些事情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今日的京城是注定的熱鬨。
所有人尚在睡夢之中。
京城的登聞鼓便響了。
登聞鼓鼓聲震天,再響第三聲的時候,整個京城從內城到外城的人,都穿好了衣裳,往這皇城而來。
此時天色尚未明。
倒也能辨清道路。
宴長庚宿在內城的客棧中,自然聽的最是清楚。
“去打聽打聽。”
“是。”
壯漢抱刀和衣而眠,所以聽到指令的一瞬間就起身坐了起來。
敲登聞鼓,自然是有人告禦狀。
還不等壯漢出門。
樓下就嘈雜了起來。
議論聲一聲接著一聲鑽進了宴長庚的耳朵裡。
“這登聞鼓已經廢棄了三十年不止吧,我還以為有生之年,都聽不到這樣的鼓聲了。”
“這登聞鼓你以為是那般好敲的。民告官,需要鞭笞一百杖,多少人,一百杖過後,人命就交代在那裡了,還想要告狀?到時候你隻怕是抬抬手指都費勁。”
“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敲響了這登聞鼓,咱們趕緊去瞧瞧。”
“京城中約莫是出了大事了,不知道這告的人是誰,這被告的人又是誰,走,咱們也趕緊去瞧瞧,再晚些,就擠不進去了。”
“著什麼急啊,這會兒,那登聞鼓不響了,八成是衙役驚醒了,這會兒正在跟對方闡明厲害了。”
“登聞鼓一響,可沒有回頭的道理,隻怕這會兒是衙役在讓他留遺書還差不多。”
……
宴長庚聽著。
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這好像是個有意思的事。
“走,咱們也去瞧瞧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著禦前司走去。
此時,登聞鼓終於又響了起來。
一聲高過一聲。
似乎是要用鼓將這天色敲亮了方肯罷休。
一聲聲皆落在行人的心坎上。
宴九辰是在鼓聲剛響的時候就起身了。
這一日,他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睡前翻來覆去,一直沒有睡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很快又被登聞鼓的鼓聲吵醒了。
按照慣例,登聞鼓一響,必有大事發生。
朝廷是要提前上早朝的。
為了騰出時間讓陛下處理敲響登聞鼓的事。
登聞鼓之所以有這麼多的要求,便是因為能直達昭陽殿。
為了防止人人都這般行事,這才做了杖責一百的規定。
畢竟要是真的想要上達天聽的話,肯定是抱著一定要上奏的決心的。
此時各院的大人,都開始穿戴整齊朝著昭陽殿而去。
百姓們則是快步朝著禦前司而去。
這裡雖然是被稱為禦前司,但是卻並非是審案的地方。
這裡主要是記錄一下簡單的案情,為上告人提供一下訴狀,同時負責對報官的人進行懲處。
一般來說,這裡可以讓百姓們知道,大概是因為發生了何事,讓百姓們知道大概是誰報的官。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就是為了體現當今陛下的聖明。
彰顯南國會為百姓做主的決心。
但是官官相護。
打人在那些人的手中也琢磨出了門道了。
隻要是想,又誰能逃過一百的杖責了?
三十年前,倒是有人想要通過登聞鼓告禦狀的。
隻是到最後卻死在了禦前司。
自打那之後,便再也無人敢敲響這登聞鼓了。
壯漢夾著宴長庚幾個起落,就到了禦前司的大門口。
宴長庚哀怨的掃了一眼壯壯。
“壯壯,雖然我讓你行的快些,你倒也大可不必如此。”
“為主子排憂解難是我的職責。”
宴長庚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
壯壯在懷中掏了掏了一番。
掏出一個折疊的小凳子。
好好的放在宴長庚的麵前。
然後才抱著手臂開始看戲。
此時的禦前司前人還不多。
壯壯和宴長庚找了一個極佳的觀賞位置。
抬眼看去。
那登聞鼓四周雜草叢生,足有半個人高。
裡麵一個身材嬌小的瘦弱婦人正在敲鼓。
她的頭上戴著白色的麻布,一副送喪人的打扮。
陸陸續續,禦前司的空地前就站滿了人。
此刻看著擊鼓的竟然是一個婦人。
不免開始議論起來。
無外乎分為兩類。
一類是佩服這個小婦人勇氣可嘉的。
一類是不看好這個小婦人的行為的。
這兩方人馬的爭吵聲並沒有影響那一聲接著一聲的鼓聲。
太陽悄悄的躍出了地麵,不期然的落在禦前司前。
小婦人的最後一鼓也落了下來。
“草民狀告懸官司,無憑無據奪職殺人。”
這一次議論聲更大了。
宴長庚的眼底也飽含驚訝。
他自然是知道宴九辰被針對的事的。
這也是當初他上京的原因。
這幾日,他在其他處的暗線傳來消息,因為知道宴九辰有其他的應對辦法,這才準備提前回黃沙道。
他要送的禮物也都已經在各店鋪定好了,隻等著到時候送到他的手中就行了。
聽到這個小婦人的話。
宴長庚決定先不回去了。
“你可知狀告朝廷官員,是要鞭笞一百杖的,你身體瘦弱,可未必撐得過這一百杖。”
“草民知曉,但是那是我一家十餘人的性命啊,若不是我僥幸逃過一劫,當年也死了,這麼多年,我也算是苟且偷生活夠了,我總要在死之前,為他們將這一身的冤屈訴上一訴的。”
“大人按照律法行事就好。”
此時人群裡有人看不過眼了。
“我可是聽說,這杖責的人都是熟手,最是清楚怎麼樣打能打死人,你們不會故意把人給打死吧?”
“這有什麼稀奇,以前不就是這樣將人打死的嗎?”
人群鬨騰騰的。
宴長庚思緒百轉。
忽然對壯壯招了招手。
壯壯附耳過來。
宴長庚朝著他低語了兩句。
壯壯點了點頭。
轉身飛身上屋頂,朝著主街而去。
“大人,你們不會故意將人打死吧?也想包庇這懸官司的人?”
上首的人用手擋在嘴前。
輕聲咳嗽了一聲。
“肅靜,本大人自然是按照正常的方式來打犯人,但是生死由命,你們這是要攀咬朝廷命官?”
“官官勾結,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也懼怕懸官司。”
此時的壯壯已經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