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濃!我殺了你!”“啊……”宣洛卯足力氣將手上的餐盒狠狠砸在蘇濃臉上,揪住她的頭發猛一頓撲打,等身邊助理反應過來拉住宣洛時,蘇濃臉上早已經掛了彩。“你敢打我!”本是來奚落於她的,反挨了打,蘇濃摸了摸嘴角的血跡,氣急敗壞的揚手甩了個耳光在宣洛臉上,宣洛立刻脫力摔在地上,一時竟痛的站不起來。蘇濃指著房大姐發號施令,“給我打她,打死她!”房大姐擼了擼袖子,提起宣洛的衣領就要動手,可一對上那雙猩紅的眸子,似乎晃了一下神,宣洛仰起頭來,鼻尖兒幾乎抵住房大姐的肥臉,“你殺了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不……不……”房大姐雙唇輕顫的囁嚅著,宣洛趁熱打鐵,抬手一指,瞪著蘇濃,“就是她,她害你,她拉你下地獄的!”“我不想下地獄……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害我!”蘇濃不明所以,“你瘋了你,發什麼神經,拿了我的錢就給我打她呀!”“我……你為什麼要害我!”受到刺激發作起來房大姐力大如牛,一下子將蘇濃撲倒在地,一頓撲打後,掐住她的脖子就要將她掐死,好幾個護士過來都拉不開她。宣洛大口喘著氣扶著牆根站起來退到一邊,冷眼看著蘇濃臉色漲紅,目眥欲裂,真有要被掐死的架勢。可惜,片刻工夫底下巡查的保安就上來把房大姐拉開了,蘇濃被扶起來,張大嘴巴喘的像條瀕死的魚,手指顫抖的指著宣洛,“你……你給我等著!”蘇濃離開後,房大姐便被保安帶離了醫院,宣洛鬆了口氣,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下腹一陣一陣的墜痛。年輕的值班大夫走過來關懷的看著她,“怎麼了,傷到哪裡了嗎?”宣洛動了動腳踝,“腳崴了。”醫生帶她進了辦公室,打開抽屜取出紅花油,卷起宣洛的褲腳輕輕幫她揉在腳踝上,“明天早上再過來抹一次,很快就好了。”宣洛點點頭,趁醫生低頭抹藥,將袖口的安眠藥扔進了辦公桌上的牛奶杯裡。今晚房大姐出了事,醫院亂糟糟的,隻有一個護士值班,查完房便困極了,直接在護士站趴下睡了。算著時間差不多,宣洛輕輕走出房間,抬頭看了一眼走廊監控,也是壞掉的。接著小心的走進醫生辦公室,看著熟睡的大夫,宣洛摸出他白大褂口袋裡的鑰匙。她遲早要離開這裡的,必須早做準備,將鑰匙的輪廓在紙上描下來後,宣洛看見了另一個東西。門禁磁卡,醫生辦公室有個後門,通往天台和緊急疏散通道。二月份仍是春寒料峭,宣洛穿著單衣爬上六樓天台,呼呼作響的北風吹的她喘不過氣來,當真是風頭如刀麵如割。她好久沒呼吸過這樣鮮活的空氣了。小腹又抽痛了一下,自摔倒開始就疼的難受,她竟差點忘了,此時還是懷有身孕的。當時她被蘇濃算計在酒店上了陌生男人的床,一覺醒來便失去了少女之身,沒想到就一次,竟然還中獎了。算算日子,也快一個月了。宣洛靠著欄杆蹲在地上,重生之後她對一切都了然於心,卻依舊勢單力薄,想要掌控一切實在太難,表麵上裝傻賣乖,背地裡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甚至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怎麼辦啊……”宣洛抱著胳膊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現如今她才十六歲,又身陷淖泥,怎麼生孩子?可不生,誰還能證明她當初對蘇濃的指控並非臆想,難道她還能去找那個睡了她的男人嗎?她獲得了重生的機會,卻失去了她前世疼她愛她的丈夫,宣洛越想越焦頭爛額,難以自控的越哭越大聲,好在夜裡風大,將哭聲都吹散了。忽的肩上落了一件外套,宣洛一下子愣住,心揪了起來,是誰發現她了……“這裡風大,早點回去吧。”聽到聲音宣洛鬆了口氣,這聲音低沉如樂,溫和有力,風吹不散,不像是從耳朵裡傳進來,仿佛一汪深水,壓著人心底流過去。宣洛抬頭看他,在黑夜裡隻遠遠看到一個側臉的剪影,輪廓分明,線條英朗。她記憶裡沒有這號人,那揭穿她的可能性就不大,況且都是半夜三更來天台,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呢?宣洛好久不真誠講話了,憋的難受,這好不容易來了個樹洞,她不想就這麼走了,就故意矯情,“我心裡難受,想跳樓。”那人許久不說話,將手上的紙盒遞給了她,借著慘淡月光,依稀看見是個白色的盒子,打開竟是一塊華爾道夫紅絲絨蛋糕,宣洛眼睛發亮,抬頭看了看對方,接著就拿起叉子大口吃起來,這時候她顧不得有毒沒毒,在這煉獄一樣的地方,單單是這香甜的滋味就足夠她記一輩子了。“還難受嗎?”宣洛舔著嘴角的奶油,拍拍屁股站起來,搖了搖頭,“不難受了。”男人偏頭淡淡看了她一眼,模糊是一張稚嫩的臉,晨風一樣輕快的年紀,哪有那麼認真的尋死覓活。翌日晨起,宣洛早上排隊打飯就聽說昨個房大姐得了癔症,本來這地方就是看這病的,她自己卻諱疾忌醫,非要跑回老家作法事,叫她男人連夜就慌裡慌張的帶著她跑了。宣洛聽著心裡哼了哼,要是她好好治病備不住給她下藥的事還能穿幫,現在跑了正好,死無對證了。主要威脅解決了,她也該乾點正事了。宣洛又打了飯菜端進301同溫如敘一起吃,這幾日都是這樣,起初對方一點也不領情,後來大概是餓急了,多少吃點。許多大人還是跟孩子一樣,她哭任她哭,她鬨任她鬨,餓了就消停了。“溫老師,今天有餛飩,擱湯裡泡久了,囫圇個的不多,這碗給你。”宣洛將整個的餛飩挑了挑遞給溫如敘,想著人家原來何等玉粒金蓴,現在就剩紗窗風雨了,一生叱吒竟落得晚景頹唐,宣洛看著不由得就想起來了自己那命苦的親媽來。“你有什麼企圖?”溫如敘接過去也不吃,隻看著宣洛問話,宣洛端著飯盒坐在小床上,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誠實開口,“溫老師,我以後還想做模特,你閒著沒事,就教教我唄,一點皮毛就行。”溫如敘嗤笑,“模特……”“嗯,是啊,我原來做過幾個月,做的挺好的,他們都說我有天賦呢。”溫如敘懶得拿眼睛瞥她,這樣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犢子她見過的比地上的沙塵還多,“天賦,嗬,做模特的一百個裡邊沒一個不是靠的天賦,相貌,身材都是天賦,沒有天賦做什麼模特?”宣洛不死心,“可中國那麼多模特,如今走向世界的不也就兩隻手數的過來?能做到您這個位置的,不也就一個?”溫如敘眉眼淩厲起來,“你跟我比?你也敢!”宣洛垂眸吃了一口餛飩皮,一邊嚼一邊含混嘟囔,“有什麼不敢,還不都是病友。”“你!”溫如敘一口氣卡在胸口,半天順不過來,終於塌下背去,可不是嘛,今非昔比了,小瘋子也敢嘲笑她了。宣洛瞅著她氣緩過去了,見縫插針,“溫老師,我才十六,總不能在這個地方呆一輩子吧,您就當給子孫後代積積福,做些好事幫幫我嘛。”溫如敘揶揄她,“你是觀音菩薩,拜你就能積福?”“那可說不準,事在人為,您幫幫我,我怎麼著不能幫您端個一日三餐?”咚咚咚。忽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宣洛的自我推銷,隻好先去開門,“宣洛,出來吃飯,這位病人家屬來探。”“哦。”宣洛跟著值班醫生走出病房,回頭之際恰好看到從護士站簽了字走出來的男人。一身黑色風衣,襯得肩寬腿長,形容偏瘦但步伐有力,舉手投足間氣度不凡,隻是眉間鎖著愁容……來這破地方,可不是最糟心的事嗎?咋又這麼眼熟呢,來看溫如敘……天爺,這人生真是開掛!竟然是他,溫如敘獨子顧岐寒!八年後,顧岐寒這三個字的分量如果可以拿去天平上擱一擱,那整個中國經濟圈恐怕幾個能壓得過他。據宣洛生前的了解,顧岐寒開創的國際控股公司開雲集團,涉足IT行業,奢侈品行業,娛樂酒水多個行業,旗下的奢侈品牌AlexWang甚至被評定為“龍血品牌”,金融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堪稱史上最強超模二代。溫如敘如果說是中國時尚界的古墓派林朝英,那顧岐寒便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的獨孤求敗。今天頭一次見著真人,比她想象中年輕的多,也就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無論以後如何俯瞰神州,現在他應當處的是人生最低穀。宣洛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正的對上顧岐寒抬起的眸子,修長的眉骨下,一雙眼睛沉穩洞明,鋒芒淬火,即使身處低穀,也自有著一種凜人的氣勢。隻遠遠的瞧一眼,宣洛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叫做金 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