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歡女愛(1 / 1)

走到了最裡間的牢房裡,裡麵的人衣衫淩亂,大冷的天敞著個胸懷,他懶散地躺在石床上,空氣裡似乎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卿卿知道那味道意味著什麼,也知道了方才與她擦肩而過的那女子是來做什麼的。卿卿不敢靠近牢房,站得老遠。霍遇係好褲子上的束帶,斜斜靠在石壁上,鷹一般的眼神落在卿卿身上。她氣色看起來並不好,或許是這牢房太晦暗的緣故。“這是太後為你縫的襖子……她老人家不便出宮,托我送來。”“嗯……”他發出一個意味深長的鼻音,像是獸類餮足後滿意的呻吟,“你不過來,怎麼把衣裳給我?”卿卿隻是怕他,不敢過去。她外頭罩著一件粉白色的狐裘,將那細瘦的腰身全部掩蓋了,霍遇道:“把外麵那層脫了,讓本王瞧瞧裡麵的。”“你當我是什麼人!”“卿卿覺得呢?北邙山之時,你是我什麼人?”卿卿無話可說。昔日,和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得無比痛苦,都如針刺骨。“本王猜一猜,誰教你這麼做的……秦家人?還是謝家人?皇後道行淺顯,定不是她了。”卿卿蹲下身子,將衣物塞進囚室裡:“董大人、哈爾日將軍都找過我,要我為王爺求情。”“有句話你聽了或許會傷心。”卿卿望向他——她的傷心還不夠嗎?“孟卿枝,本王就算在這牢裡關一輩子,也不需要一個婊子的求情。”卿卿看不清楚他說這話時是什麼表情,可是,又和她什麼關係?他罵出來了,她反倒輕鬆了。“王爺,卿卿若有本事,也想讓你關一輩子,還要為你造石像,讓你的石像長跪在我孟家將士亡魂之前,讓王爺也嘗嘗不得歸家的滋味。”“卿卿,本王是真心憐惜你。”卿卿眼皮抬起,那底下的一雙瞳,沒有任何光彩可言。“替本王向薛公子傳達一句,美人計,本王受用得很。”“王爺是什麼意思?”“本王一直覺得你不傻,怎麼還看不透,若你的薛公子對你念念不忘,為何不在尋到你之後為你除奴籍,接你回去?薛家和穆家同是洛川善人,怎能沒有交集?卿卿彆忘了,當初是穆瀟令我注意到你的。”“以卿卿卑賤之軀救出祁朝忠良,莫說為他犧牲了貞潔,就是要卿卿這條命,也會給他。”“當真是個惡毒淫婦,下一個要伺候的是誰?太子?”“卿卿今日隻是奉太後之命前來探望王爺,王爺所說,卿卿不會記得。”她不記得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的,一連幾日都渾渾噩噩,稚嬤嬤叫了人給她看病,才知道是發燒了。郡主府的人立即去了秦府請薛時安前來,卿卿知道,反倒埋怨:“請他做什麼……他又不是大夫,我不想見他。”稚嬤嬤哎喲一聲:“這是說什麼胡話,前些日子不還為薛公子納鞋底嗎,怎麼又和薛公子鬨起彆扭了?卿卿乖,薛公子不來,難過的還不是你自個兒。”卿卿經彆人這麼一說,心底委屈泛上眼底,變成滾滾淚水。她這幾日腦海所想都是霍遇說的那幾句話,甚至不敢見人,生怕在彆人眼中自己就是霍遇說的那淫賤蕩婦。她撲在稚嬤嬤懷裡麵,隻覺得腦子裡一片糨糊,黏稠惡心,令她無法思考:“娘親,我想回家,卿卿要回家。”稚嬤嬤被她的悲傷感染,她這麼個身世,誰不憐惜?若是下野女娃,這樣的命運未必惹人心疼,可她原本該是王公貴女的,年紀小小卻顛沛流離,受儘人情冷暖,可謂命途多舛了。她正為卿卿哀歎之時,外麵的婢女傳來消息,薛先生來了。“姑娘夜裡鬨得厲害,又不肯服藥,夢裡叫的都是先生的名字,老奴隻能請先生來了。”稚嬤嬤在門外對薛時安說道。丫鬟在他來之前已經熬好了湯藥,指望他喂給卿卿。他端著藥碗,腳步輕輕,不知她聽了什麼話,這些日子對他避而不見。他在彆人還在溫室讀書的年紀,已經閱儘千帆,自詡能洞察人心,到了她這裡,卻通通不管用了。“先把藥吃了。”“我不要吃藥。”她哭道,黑緞子似的長發垂在兩頰兩側。她揉了揉眼睛,擦乾淚,一把推掉他手裡藥碗,蠻橫不減當年:“吃什麼藥,在戰俘營病了哪有藥來吃?”“那是從前。”“你知道我在那裡,為何不來救我?你知道我被欺負,為什麼不來救我?你知道的,可你為什麼不來救我……”她猩紅的眼裡寫滿哀涼,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少女的眼睛。“放我走吧,時安,你讓我走,我不想留在永安府,不想看見他!”“你能去哪兒?去找呼延徹?他和烏桓已定親,不久後便要迎娶烏桓公主,他那裡沒你的容身之處!”他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如驟烈的冰麵。“哪裡有我的容身之處……就算他死了,我還是臟的。”她把自己困在雙膝之間,仿佛這樣能給她安全感。他也不顧那掉落在地板上的藥碗,也不顧什麼尊卑,不管什麼大計!這麼可憐的女孩兒,誰能忍心她受半點傷害?可愈是一塊無暇玉,愈令人有破壞的欲望。薛時安已不知道他那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去了何處,他捧住那一張嬌弱容顏,攝住那兩朵乾澀的唇。他的欲,他的孽,在這一刻如瘋長的水藻,拖住他的腳步,將他拽進冰冷的水底。“小九兒……”他吻得並無章法,帶著悵然的迷戀。“我嫉妒呼延徹,不想你隨他去,小九兒,跟了我,往後再也不讓你受委屈。”卿卿本來就頭昏腦熱,現在更是不知今夕何夕。她的雙手無力攀上他肩頭,想回應他,卻又怯懦了起來。“時安哥哥,不要再讓我受委屈了。”她撲進他的懷裡,比孩提時更要放肆。她那樣喜愛他,信賴他,不願被辜負,不願被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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