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遇自然不會直接說是怕她們孟家人使詐:“就算現在得了圖,研究起來也得兩三個月,再加之分配適合的兵種去實地攻守,怎麼也得半年。這裡是人家的地盤,烏蘭江流經之地魚米豐沛,軍糧自給自足,我們可耗不起。”“這道理也不難,大司馬就不嗎?”“我們大鄴自古便是遊牧民族,遊牧民族打仗,鐵蹄所到之處便是安身之處,糧食女人應有儘有,從沒愁過軍餉,但在中原打仗不同,肥沃的土地可養一方人,糧食自給自足可養強軍,赫連昌沒怎麼和中原人打過,不知道中原打持久戰的根本是比糧餉和軍隊組織。”霍遇打仗的道理都是在一次次的教訓中總結出來的,而此番隔著烏蘭江,水戰是他們最不熟悉的,若被敵方引入江側,隻怕會被殺個片甲不留。霍遇始料不及的是,前鋒的霍胤部隊在懷霞坡遇了埋伏,全軍覆沒,霍胤被巨石砸中雙腿,被幾個親信抬到最近的樂陵鎮避難。霍遇大怒,舉劍直劈了眼前桌案。霍騁道:“江漢王手下的徐總兵說江漢王是收到了王爺的軍函從而從南道轉移,這才遇了埋伏。”“哼!老子什麼時候寫過那東西了!”軍令往來皆有帥印為證,霍胤收到霍遇的筆跡加之帥印,自然不會懷疑。筆跡能模仿,帥印雖做偽不得,卻能被偷用。屋裡的人將目光全都移在卿卿的身上。卿卿在北邙山時就偷過霍遇的印章,霍遇也想到了這點。她是他枕邊人,熟悉他的字跡,要偷他的帥印也易如反掌,更重要的是她有害他之心。霍遇手中利劍架到卿卿的脖子上,她稍稍移動利刃就會割破她的脖子,故不敢輕舉妄動。待那劍穩了,她冷笑一聲:“王爺若是不信我,將我送回永安府便是。若真是我所為,那麼王爺就是罪魁禍首。”她繞過劍身,頭也不回就走了。手下隻覺得他對一個女人放縱太過。霍遇擺手:“霍騁留下收拾,你們幾個去調動手下士兵,汲冉、馮康前往樂陵鎮和江漢王會合,霍騁與我前往隆夏鎮,連夜動身。”霍騁留下後,不解霍遇作為:“王爺為何要帶個女人在身邊?”他是霍遇一手帶大,和霍遇最親近,說話也最耿直。霍遇張口罵道:“是我把你這小子護的太好,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這麼蠢。”霍騁平白無故遭了他的罵,不敢多言,埋頭將他劈開的幾案周圍散落的竹簡書籍先撿起來,再去撿其他的物件。“她知道巴蜀王墓的機關,是一把活鑰匙,孟束對那圖覬覦已久,唯有孟尚女兒在才有可能誘他過江。”“若孟束不過江呢?”“那也得想法子讓他自己打過來。”霍騁咬牙:“王爺一定要殺了孟束。”霍遇拍拍他的肩:“狼崽子,自己的仇自己報,本王隻管打仗。”卿卿負氣回到房裡,一起身就撞上一個黑壓壓的身體,她大眼瞪著他:“王爺若不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這人兒發火時也是嬌滴滴的模樣,看得霍遇心中鬱氣平緩了一些。他雙臂直接抱在她腰間,將她往裡屋推搡:“我知道不是你,帥印我與赫連昌各執一塊,太子底下多的是擅書法的文人,他們要偽造一份我下的軍令易如反掌。”“你……知道,為何還要冤枉我?”“此時當一致抗敵,我不能叫部下將憤怒對準內部人,亂了軍心軍紀。”她這時應當做出個委屈樣子,可是太難了,因為她實在是太生氣了。她做過的事可以大大方方承認,可沒做過又憑什麼受冤枉!“真是沒有一個能省心的。”他丟下一句,直接將她按在了衣櫃之上,吮上香唇。卿卿憤恨地踩了他一腳,罵道:“你能不能不要隻想著這些!”“卿卿美得有些過分,若再醜上個一二分,興許能想想彆的。”“你放開我,該去給孟九喂食了。”“陪我一陣……孟九餓了自己會尋食,一隻狗而已,卻叫我這般嫉妒,卿卿何時也手把手給我喂食?”他全身重量攤在卿卿身上,氣息灑落在卿卿的頸窩裡,鬨得她癢癢:“你和孟九比什麼,快些放開我,門還沒關,給彆人瞧見了像什麼話?”“是不像話……原本打算一回去就向父皇要了你,可現在十四叔遇險,我也沒那個臉向父皇開口了。卿卿,若十四叔的腿沒了,往後誰替我做前鋒,誰替我掃路障?”他的聲音流露著疲憊,讓卿卿一時不知該怎麼做。衣櫃的花紋硌得她後背疼,可卿卿這時並不好推開他。“江漢王雖然遭遇不測,可仗還要打……”他半晌無聲,像是趴在卿卿身上睡著了,卿卿歎口氣:“我是不是很不會安慰人……”“卿卿在這裡,已經是安慰了。”他頓了一下,又說,“赫連昌害了十四叔,我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我害死你父兄,你不恨我嗎?”“那你一定要將赫連昌抽筋扒皮了,至於我……我是拿你一點法子都沒有的……”“卿卿藏在棉衣中的酒,我喝了。”“隻是太後念叨了幾句……我不忍她老人家傷心,你就不怕我下毒嗎?”“你父兄在天有靈,也不願你用這種齷齪的法子報仇。”卿卿無聲感慨,到頭來霍遇竟然是最了解她父兄的人。卿卿這才明白為何二哥有信心他一定能打敗孟束,單單識人這一點上,孟束遠不如霍遇。霍遇雙手包覆著她的腰,頭抵著她的肩,姿態甚是親昵。卿卿不自在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