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突發行軍,對霍遇的士兵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縱使在戰閒時他也不會中斷夜間的突發性操練,提高士兵的敏銳性。卿卿幫著霍遇收拾細軟,發現他一個當王爺的行軍期間除了兩身盔甲,統共就三身衣服,顏色還極為一致,極容易混淆。他平日裡生活奢侈,從軍時卻也節儉,不愧是軍營裡混大的,軍紀嚴明堪稱楷模。卿卿收了要逃的心,安安分分待在軍營裡,平日裡給霍遇洗衣鋪床的事就都落在了她頭上。行軍艱苦,但沒人會將就她是女兒身,她也不肯被人低看,一路騎馬努力跟著進度,沒落下行程。夜潛隆夏鎮,霍遇走了最隱秘的山路,密林中時有野獸哀號,嚇壞了孟九。卿卿牽著孟九,一路安慰。霍騁走在最前端領路,霍遇領著卿卿走在隊伍中間,見到發著抖的孟九,恨鐵不成鋼,道:“真該把你丟進狼窩裡,沒出息的狗崽子。”孟九擁有異常敏銳的感官,嗅到無處不在的危險,所以害怕。士兵也個個打起十二分警惕,生怕突然蹦出一群惡狼或山匪。霍遇在馬背上瞅著一旁的卿卿,她倒是泰然自若,他笑道:“你不怕被狼叼走嗎?”卿卿心想,自己已經是在狼爪之下了。“不怕,以前在北邙山用火把對抗過惡狼。”她那時是奴隸身份,奴隸哪還分什麼男女,遇到危險就該擋在最前麵。那時她十一歲,北邙山惡狼成疾,每戶奴隸都要出一個人去對抗夜襲的惡狼,哪管什麼男女老少,年紀小的就直接去當誘餌。她和霍玨是一戶,隻能她去。“這不是北邙山了,不管是豺狼虎豹還是山匪逆賊,你隻管躲在爺後麵。”卿卿道:“那可一言為定了,到時候我隻顧著跑。”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和霍煊十足得像,霍遇還記得小時候霍煊說帶自己去捉狼崽子,每次都是她抱著狼崽子先跑,留著他對付母狼。到了後半夜的下山路上,霍遇將卿卿卷上馬背,把孟九交給霍騁。“你閉眼睡上一陣。”卿卿原本還強撐著眼皮,但在馬背上顛來顛去,又有霍遇溫暖的貂裘裹著,一個不注意就睡了過去。等她醒來時,行到了河邊,士兵們在河邊洗漱,刺骨的涼意驅散了困倦,緊接著又是高強度的密林潛伏。卿卿雖對行軍沒有經驗,但她從小耳濡目染,也知道山路密林是行軍中最忌諱的路線。鄴人南下爭得中原江山的幾場大戰都是占儘了平川地勢,可依照霍遇手下兵團對密林行軍的熟練度來說,完全不像草原上的騎兵。抵達隆夏鎮一路有驚無險,隆夏鎮原本也不是什麼人丁興盛的鎮子,但占山為屏,是戰略埋伏的上佳選擇。因開始打仗,村民已提前逃難去了烏蘭江對岸,隆夏鎮所剩人家無幾。這些人家提早準備好了家中糧儲上交官兵。屬下拉著村民上繳的糧車來請霍遇定奪,他沉思了一陣,道:“集合村民。”統共不足十戶人家,集合起來也方便。霍遇身著一席簡單的黑色布衣長衫,但氣度不凡,那些村民從沒見過這樣的大人物,湊在一處窸窸窣窣地議論著,等霍遇一從屋裡出來,瞬間鴉雀無聲,沒人敢言。他聲音雖未高揚,但底氣十足:“今日我大鄴玄甲是為絞殺竊賊孟束而來,不為征占土地,不為劫掠銀錢。諸位肯為我大鄴玄甲獻上糧餉,是為我大鄴安定做出貢獻。但凡家中出糧者,皆可舉家北遷,落戶永安,世世代代為我大鄴良民!”能得到北方戶籍,是深山百姓祖宗八代不敢做的夢。村民們歡呼雀躍,可又有理智之人道:“永安有人頭稅,我們世代種地,哪交得起這錢!”霍遇道:“今日我霍遇允諾諸位,隻要家中供糧或是供人力的,皆記軍功,在永安府免三年人頭稅負,並可分得宅田,田地稅負減半。”這簡直是天上砸下來的餡餅,哪有不接的道理?百姓叩謝,高呼晉王之名。霍遇解決了村民的事,回屋去找卿卿。她離開許府時卷了一床被褥,用了半天時間鋪好床褥打掃了房屋,用紙糊上屋子裡一張破敗的桌子,擺上紙墨和幾卷行軍叢書,又摘了枝木芙蓉插在床頭,霍遇險些以為走錯了地方。霍遇入屋時,她彎腰掃地,每個角落都不肯放過,像是要一天內把這房子給翻新一遍。霍遇從後麵撈起她的腰,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為郎此前有所不知,卿卿竟然如此賢惠。”她掙了兩下沒能掙開,罵道:“誰說你是我郎君了,真不害臊。”這話也隻有她能罵,她敢罵。“還不是嗎?倒不如你我今夜就拜堂成親,白日裡你做的這些就當給我們布置婚房。”“我是孟家嫡女,從前就算是皇帝要給我和太子定娃娃親,我父親都不願意,我怎能委屈自己去你府上做個妾?”“原來卿卿想做王妃,我這就擬休書給謝家。”“你瘋了不成?朝上都以為王妃病重呢,你現在寫休書,豈不成薄情寡性之人,又得叫人詬病。”“你們女人的腸子怎麼這麼多彎?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卿卿說來說去就是不想嫁的意思。“不知你給多少女人許過嫡妻的位置,讓多少女人叫你七郎,你晉王妃的位置是被人坐爛了,隻怕你名字也早被人給叫爛了。”霍遇冷下臉:“你叫彆人跟我說這話試試,看我不抽爛他的嘴。”“不是啞巴的都會說。”霍遇扭過她腦袋衝她唇上咬噬過去,卿卿下意識就去扯他的頭發,使勁之前克製住了自己,改為用五指梳過他的頭發,雙手環住他脖子。霍遇又高又大,她這樣就直接雙腳離地,掛在了他身上。午後的暖意催生困意,士兵在村裡落了腳,也紛紛去補覺了,霍遇在狹窄的木床上包圍住卿卿,將她的頭發全都捋到一側,手指時輕時重地劃過她後頸上的蝴蝶印。“為何跟我置氣?”“誰和你置氣了?”“那怎麼跟吃了火炮筒一樣?”他指腹上的老繭磨得卿卿一陣疼一陣癢,她向後伸腿去踹他的膝:“你不要再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