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之賓文/宴浮出1.初相識聽到蘇西西即將被調過來，作為自己的搭檔時，洛豔的心裡如有百般滋味。環宇高層有兩朵花，一朵是她洛豔——因工作能力出名；一朵便是蘇西西——因容貌出眾而聞名。如果蘇西西真是個拽著領導領帶上來的草包，少不得自己多下點功夫了，她可不能叫一個花架子壞了自己的招牌。洛豔打開電腦開始工作，突然，一陣清脆的笑聲夾著香風吹了過來，坐在了隔壁的空桌子上。洛豔一眼瞥過去，謔！好刺眼。“你就是洛豔吧，我是蘇西西！”一個五彩斑斕的人對著洛豔說道，說著伸出一隻裝飾著長水晶指甲的手向洛豔示好。好家夥！洛豔隻覺得滿目花紅柳綠的，再細細一看，好多種顏色居然十分和諧地展現在一個人的身上。這蘇西西品味倒不錯，隻是這讓洛豔更覺得她是個花架子，全部的心思怕是都在穿著上了。洛豔心下難免冷哼一聲，但是麵子功夫仍然要做足，於是也伸出一隻素淨的手，輕輕笑了：“你是蘇西西吧，久仰大名。”在職場這麼多年，假笑的功夫人人都是爐火純青。“嘖……”蘇西西輕咬著一隻水晶指甲，打量起洛豔來。兩人客套了幾句便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到底是女孩子，洛豔一邊鄙夷蘇西西的衣服，一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鉛灰色職業套裝，心裡起了變化。整理完需要用到的數據和資料，洛豔抬頭看了看桌上的鐘表，自己不知不覺間又加了班，辦公室裡隻剩下了零星的幾個男同事，女的就隻剩洛豔一個，不用問也知道通通去約會了。可見人說事業女性與愛情絕緣不是沒有道理的。大好青春都扔在工作上，嫁不出去實屬正常，何況是洛豔這種幾近癲狂的事業女性。可出奇的，洛豔有男朋友。2.分手洛豔看了看手機，一條來自區子淇的消息也沒有。有的時候洛豔在想，她和區子淇到底算不算在談戀愛，或者，區子淇到底愛不愛她。區子淇和洛豔是高中同學。那個時候，區子淇是校籃球隊隊長，身邊有無數的傾慕者。而洛豔則是那種典型的好學生。所以，當區子淇向洛豔表白時，洛豔完全不知所措。就這樣，洛豔成為了區子淇學生時代的最後一任女友，或者說有名分的正式女友。洛豔必須承認，她當時是雀躍得幾乎飛起來。後來有一次，洛豔問出了一個心中放了許久的問題：“你……為什麼選擇我？”“因為你成績好啊。”區子淇漫不經心地隨口答道。這是真話，洛豔一直是第一名。洛豔當時輕輕“哦”了一下便接受了，以至於很多年後，洛豔也不明白自己當初是怎樣接受了這樣一個敷衍的理由。區子淇是張揚跋扈的，甚至是目中無人的，他成績不好，紀律也不行，可老師們仿佛對他的種種惡行視若無睹，默許，甚至是縱容。後來，區子淇高中沒畢業就退學了，家裡投了錢給他開了家裝修公司，區子淇憑借在籃球隊鍛煉出的交際手腕，將公司發展得前景可觀。洛豔出了公司，突然被一聲汽車鳴笛叫住。“喂，上車。”是區子淇在叫她，洛豔上了車。“你來接我下班？”洛豔詫異。“今天剛好談了一筆生意，從這邊過就順便等你。”區子淇發動車子，駛入車行道。洛豔“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車內安靜下來，隻剩區子淇偶爾嫌棄其他車主的罵聲。洛豔呆呆地望著車窗外，忽然麵前竟濺滿水滴，洛豔一驚，這才意識到竟下起了雨，不一會兒，雨滴便大了起來。車子漸漸停下來，是紅燈。忽然有人大力敲打車窗，洛豔厭煩地睜開眼，發現竟是花紅柳綠的蘇西西，她一手將包放在頭頂遮雨，一手敲打著車窗，身上已被雨水淋了個透心涼。蘇西西興奮地大叫著洛豔的名字。“你朋友？”區子淇問。“我同事，不熟。”洛豔答。區子淇打開車門，將蘇西西讓了進來。“哎喲，這麼大的雨，車都打不到，還好遇見你。”蘇西西倒是個開朗性子，不認生，“謝謝你帥哥，洛豔，這是你男朋友？”“嗯……”洛豔輕哼一聲。“長得真帥，像電視明星似的。”“美女你好，我叫區子淇，既然你是洛豔的朋友，送你一程。”區子淇耍帥道。蘇西西連忙道謝，接過區子淇遞過去的紙巾盒子，開始擦身上的雨水。洛豔看了一眼，心道那盒紙可是我買的。一路上，迷糊間，洛豔時不時聽到區子淇和蘇西西在聊天。終於，車子停了下來，蘇西西下了車，區子淇調轉車頭，開向洛豔家的方向。區子淇誇讚蘇西西漂亮。“金玉其外。”洛豔撇嘴。“嘖嘖，真酸。”“酸你的頭，專心開車。”半眯著眼睛的洛豔感覺到區子淇在打量自己，也不理會。“你真的應該多學學人家穿衣服。”“區子淇你怎麼回事！”洛豔突然睜開眼睛，“我就是沒她漂亮，你要是喜歡漂亮的你就找去，又不是沒找過，何必挖苦我！”“好好好，你彆激動，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想跟你吵。”區子淇自知理虧。車子停在了洛豔家的小區門口，洛豔卻沒有下車。“到了。”區子淇提醒道。洛豔沒有下車，她輕吸一口氣，道：“子淇，我們分手吧，我累了，我不想再看你和彆人勾三搭四，不想再從床上去捉你和其他女人，那太累了，我受夠了。”洛豔平靜地看著區子淇的眼睛。區子淇皺了皺眉，喉結動了動，沒說話。“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再見。”洛豔拿出包裡的傘，打開車門下了車。“喂！”區子淇叫住她，難得正經地道，“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洛豔沒理會，轉過身淚如雨下。區子淇，難道要用我一生賭你一句“還是很喜歡”？3.密友進門之前洛豔擦乾淨眼淚，拿出鑰匙開了門。母親又責怪她回來得太晚，後又問要不要給她熱飯。洛豔說不餓，然後和衣躺到了床上。“哎，你不吃飯倒是洗把臉……”“媽，我和子淇分手了，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嗎？”“啊？為什麼，他把你甩了？”“是我提的分手。”“你腦子是不是壞了？條件這麼好的人，你歲數也不小了，發什麼神經！”“你這老婆子就知道錢錢錢的！一點不知道考慮豔兒的感受！”洛豔的爸爸嗬斥道。母親關上了洛豔臥室的門，但她仍舊遠遠近近地聽見父母的爭吵聲，像是兩個世界……第二天，洛豔的精神有點恍惚，會議上提交的資料竟出了一個十分嚴重的錯誤。洛豔連忙道歉，說一定重做。“我看你今天一天都迷迷糊糊，洛豔，我希望看見你的專業，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彆讓我失望。”經理難得斥責道。洛豔低下頭。“經理，我這也有一份資料，雖然我的能力或許比不上洛豔，做得不好您多見諒。”洛豔看見蘇西西遞資料的手，她居然又換了新的水晶甲。總算是沒有造成重大損失。出了會議室，洛豔握住蘇西西的手，不停地表示感謝。“我算是被認可了嗎？即使我穿成這樣？”洛豔有點尷尬，她倒是小覷了蘇西西，沒想到她竟是個玲瓏聰慧的女孩子。蘇西西直爽，見洛豔一整天都興致不高，連忙問她是不是和男友吵架了。“我和子淇分手了。”洛豔坦白。“啊！”蘇西西吃驚，轉而遲疑道，“論理這話不該我說，那人輕佻，不是個好對象。”洛豔微笑，她也這麼覺得。隔天，洛豔到合作公司商談細節，對麵的負責人張誌傑倒是個平頭正臉的正直人，提的要求也在洛豔接受範圍，言談也端正。會後，張誌傑叫住她，問可否晚上一起吃個飯：“說起來我跟貴公司的蘇西西也算熟識。”聯想起蘇西西的名聲，怕是又是一個蘇西西的裙下之臣。洛豔對張誌傑剛剛建立起來的一絲好感頓時消失不見了，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同一個坑裡她不想摔兩次。於是洛豔禮貌拒絕，對方也不強求，隻是笑著表示遺憾。一個多月後，案子完美結束。同時，一個月的朝夕相處，洛豔和蘇西西成為了密友，在洛豔的幫助下，蘇西西也順利留組。“豔子，你何必每天穿得這麼素，如今這社會，先敬羅衣後敬人，男人看見你的職業裝全都嚇跑了。”“工作太忙了。”“彆滿腦子都是工作了，工作可不會跟你一輩子！”洛豔被蘇西西說動了心，終於鬆了口風。正在此時，洛豔的手機突然震動，她看了一眼，是張誌傑發來了短信：洛小姐你好，我是張誌傑，不知可否請你周六晚上吃頓晚餐？雖然已經同蘇西西是好友，可洛豔還是不太讚同蘇西西的交友方式，蘇西西交往過的人……洛豔想了想，仍是用工作忙的借口搪塞過去了。4.好姻緣轉眼便是周六，洛豔打開衣櫃頓時傻了眼，除了套裝竟然沒有一件便服！隻怪自己平時太忙沒時間買衣服，不過那時候區子淇卻不在意。洛豔好容易從角落裡找出一件白裙子，還是去年夏天區子淇送的，接著又披散著頭發，找出一副區子淇送的長耳環戴上。洛豔突然腦中一閃，區子淇若是真的不在意，何必送這些東西。洛豔對著鏡子一照，自己覺得還不錯，於是出了門。到了約定地點，蘇西西早已到了。一見到洛豔，蘇西西驚得半晌沒說出話，洛豔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忙問蘇西西是不是不妥。“沒，你倒是很適合白色的衣服。”蘇西西稱讚。隨後一邊逛街，蘇西西和洛豔開始談論起擇偶條件。“要我說，挑男人沒彆的，要麼帥，要麼有才，再或者就是有錢。”洛豔擺出鄙夷的麵孔：“長得好有什麼用？”區子淇生得好，可性子……“你呢？”蘇西西反問洛豔。“我？我倒是沒彆的條件，對我好就行。”“豔子，”蘇西西突然正色起來，“男人，你可以圖他的錢，圖他的才氣，圖他的貌，可就是不能圖他對你好，因為他一旦不打算對你好了，你就什麼都沒了。”洛豔被蘇西西的想法驚愕得說不出話。從來沒想過自己買衣服也可以用足一天，洛豔大包小包提出商場時，天都擦黑了。蘇西西非要拖著洛豔去吃飯，結果一進包廂，赫然看見了張誌傑！“洛小姐，你好。”張誌傑將洛豔和蘇西西讓到包廂裡。“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洛豔，豔子這是張誌傑，”蘇西西頓了頓，“我表哥。”張誌傑笑道：“西西，看來你名聲不太好，洛小姐一聽我同你相識，立馬閃得十萬八千裡，害我都約不到。”“這不是都給你帶來了嘛。”蘇西西打趣了自家表哥兩句，便借口上洗手間出去了，直到上菜都沒有回來，洛豔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沒了之前的芥蒂，洛豔也不再拒人千裡，氣氛輕鬆起來。飯後張誌傑送洛豔回家，當夜，洛豔竟有點夜不成眠。第二天，洛豔見了蘇西西抬手就是一個爆栗，蘇西西直呼痛。兩人貧嘴調笑一番之後進入正題。“豔子，我表哥怎麼樣？”“什麼怎麼樣……”洛豔聲音沒有底氣似的低了下去。“喲，我看有戲，回頭非讓那小子請我吃飯不可，那以後我豈不是要叫你表嫂了？”洛豔大窘，掐得蘇西西鬼叫起來。那日之後洛豔同張誌傑又約會了幾次，終於確定關係。張誌傑跟區子淇不同，懂得體貼女生，這是洛豔從未體會過的。5.隨緣轉眼就是過年，洛豔將張誌傑帶回家見了父母，洛家二老簡直笑得見眉不見眼。“這小夥子好，比那個什麼區子淇強！”“你這老婆子，說話也沒個遮攔！提什麼不好？”洛爸爸輕聲斥責道，張誌傑聽了隻是憨厚地笑，並不介意，二老終於放了心。洛豔順理成章地搬進了張誌傑家裡。“誌傑，你說我是不是穿得太素了？”洛豔在鏡子前照來照去。“是嗎？我不覺得，你喜歡就好，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要學西西去做穿花蝴蝶。”“你瞧我告訴西西，看她饒不饒你！”洛豔嘴上調笑，心裡卻寬慰不少。洛豔原本想把區子淇送的東西全數扔掉，張誌傑卻說太過可惜，洛豔無法，又不想再用，隻好壓進箱底。有人說當對的那個人出現時，你就會知道，他就是那個人。一切快得讓洛豔驚呼，轉眼婚期已經定在初夏。蘇西西自然是伴娘，婚禮並不鋪張，卻十分溫馨實在，這讓務實的洛豔十分踏實。難得的周末午後，洛豔斜靠在床上看《紅樓夢》，衛生間裡的洗衣機嗡嗡作響。“誌傑，誌傑，我渴了！”張誌傑高聲應著，端過一杯水，洛豔就著老公的手喝了一口。張誌傑將杯子放在一邊，坐了下來。“最近好久沒見西西，去哪兒了？”洛豔放下書，靠在張誌傑身上。“說是跟男朋友去旅行了，好像去什麼海啊溝的。”“你覺得西西這個男朋友怎麼樣？”“唔……”張誌傑皺眉，“長得倒是不如前一個，有點不像……”“有點不像西西的菜？我也覺得，難得的是對西西好，這就夠了。”洛豔感慨，蘇西西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情路大抵不太順暢。洛豔想起之前的言論，當初以為是蘇西西說服了自己，卻沒想自己也影響到了蘇西西。洗衣機停了，張誌傑走進衛生間。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吹亂了洛豔的書頁。洛豔重新打開，忽然瞧見大觀園裡大小丫環聚會，給寶玉做壽行起射覆酒令那一段，格外顯眼的是一行楷體小字，正是林黛玉做的酒令：“落霞與孤鶩齊飛，風急江天過雁哀，卻是一隻折足雁，叫得人九回腸——這是鴻雁來賓。”洛豔突然笑起來，感謝起自己的好運。大抵世間女子都能有個好歸宿吧，你能做的，不過就是準備好最合適的自己，然後再等一等。好姻緣這東西，急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