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門框,門楣,門檻都消失了一世代之後,生機勃勃的丁香花還是生長著,每年春天展開它的芳香的花朵,給沉思的旅行者去摘;從前是一雙小孩子的手種下的,在屋前的院子裡——現在都生在無人跡的牧場上的牆腳邊,並且讓位給新興的森林了;——那些了香是這一個家庭的唯一的幸存者,孑然一遺民。那些黑皮膚的小孩子料想不到,他們在屋前陰影裡插在地上的隻有兩個芽眼的細枝,經過他們天天澆水,居然紮下這麼深的根,活得比他們還長久,比在後麵蔭蔽了它們的屋子還長久,甚至比大人的花園果園還長久,在他們長大而又死去之後,又是半個世紀了,而丁香花卻還在把他們的故事敘述給一個孤獨的旅行者聽,——而它們的花朵開得何等地美,香味何等甜蜜,正如在第一個春天裡一樣。我看到了依然柔和、謙遜而愉快的丁香結的色彩。可是這一個小村落,應該是可以發展的一個幼芽,為什麼康科德還在老地方,它卻失敗得住低地的退化的。可歎啊!這些人類居民的回憶對風景的美竟無貢獻!也許,大自然又要拿我來試試,叫我做第一個移民,讓我去年春天建立的屋子成為這個村子的最古老的建築。我不知道在我占用的土地上,以前有什麼人建築過房屋。不要讓我住在一個建築於古城之上的城市中,它以廢墟為材料,以墓地為園林。那裡的土地已經驚惶失色,已經受到詛咒,而在這些成為事實之前,大地本身恐怕也要毀滅了。有這樣的回憶在心頭,我重新把這些人安置在森林中,以此催我自己入眠。在這種季節裡,我那兒難得有客人來。當積雪最深的時候,往往一連一星期,甚至半個月都沒有一個人走近我的屋子,可是我生活得很舒服,像草原上的一隻老鼠或者牛,或者雞,據說它們即使長時期地埋葬在積雪中,沒有食物吃,也能活下去哩;或者,我像本州的薩頓城中,那最早的一家移十英尺高的地方砍下了那些樹的。